纯爱派(326)
入了夜之后,他们住的旅馆楼下就开始有巡逻队和狗叫的声音,一会儿东边响,一会儿西边闹,就好像另外两方正在提醒他们现在在谁的地盘,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安德烈说到做到,十一点让忒休斯把所有人叫了起来。而他在大厅跟死灵狩围着一张现画的图纸看,这图是安德烈和几人花了一下午连带半个晚上摸出来的,虽然不能说很详细,但对于接下来的行动绰绰有余。
十一点二十八分,在联盟的市政厅,率先响起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分钟后,在叛乱队伍里,也亮起了大灯,紧接着是一阵绵延的骚乱。安德烈他们兵分两路,轻兵安德烈和用枪的毡帽们袭击市政厅,因为市政厅场地相对较集中,布局顺畅且易通行,速度至上;持大剑的板甲兵攻击叛乱队伍,因为那边的布局是连片式结构,轻兵无用只会引来众人流窜反击从而陷入被动,而重兵奇袭即便摧毁不了主干,也可以大伤元气。
而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把被搜刮的钱拿回来,多拿的,通通算作利息,非必要不杀人。
安德烈这边奇袭相当顺利,一开始联盟军还以为是对面的叛乱兵来闹,拔出枪一顿乱射,等发现来人们动作矫健,如风如影地穿堂而来时,才发现大事不妙。奥拉到了炮台,把放弹系统统统关闭,不过动作稍慢一步,有人已经对着旅馆的方向发射了一枚飞弹。奥拉倒也没有很急,但还是给了那人一脚,把他拎到一旁揍晕,然后去和其他人汇合。
彭加列几人拉出几个珠宝箱,翻开以后把金银珠宝满地洒,彭加列叼着雪茄笑,戴了顶白色的皇冠看着其他人闹,看见奥拉几人过来,就摆摆手示意去找安德烈。
安德烈正坐在长官的办公室,让人给他泡了杯柠檬水喝,长官和侍从站在墙边,被人拿枪顶着头。彭加列走过去,摘下自己头上的皇冠扣在了安德烈头上,安德烈转头看他,他耸耸肩。
“齐了?”
彭加列回答:“大有收获。不过不好带,随便拿了点。”
安德烈点点头站起来,对着长官摊摊手:“没办法,你们做打劫的生意,总有一天会被打劫,也正常。”
长官脸通红,没有说话。
安德烈把皇冠摘下来放在桌面:“那就这样吧。”
他们准备离开,但联盟军也不是吃素的,人还没离场,反击已经开始了。不过安德烈他们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一批人是专门留下来殿后的。
安德烈出了这边,直奔另一边,那边大火烧得正旺,几发炮弹快把旅馆轰成了废墟,因为叛军和普通人分得不清晰,这附近尽是一片喧闹,人们盲目地跑来跑去。板甲兵顶开中心的楼,几发子弹落在他们的盔甲上仿佛一颗鸡蛋砸向石头,毫无作用。他们高大凶猛,在房间里走数步就撞得人仰马翻,墙裂地陷。
等到凌晨4点,拿回了钱的安德烈一行人才打道回府,忒休斯带着一种红血人正等在旅馆的地堡里。一见到他们,忒休斯就告诉安德烈,有个人跑掉了,说是要去救猫,现在不知道在那里,他费了好大力,才让红血人都别出去。
安德烈点点头,说大概天亮就走,叫他们继续呆在地堡,然后回了大厅。
大厅已成一片废墟,头顶就是黑夜,暗沉沉的天空无星无风,只剩两面破墙,摇摇欲坠的招牌。
安德烈他们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来,在剧烈的行动过后享受片刻的宁静,无人讲话。
此时前台的电话响了,安德烈让奥拉把电话拿过来。
是叛乱兵的人,说他们已经抓到了一个红血人,把赎金交过来,让安德烈亲自过来认个错,这事就算过了,否则不会放过他们。
不管对方有多气急败坏,安德烈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差不多,他打断了对方的咒骂,说:“你做你该做的,我做我该做的,大家各凭本事,我等到破晓。你杀那个人,我就杀光你们所有人,其他不必再说。”他转头看奥拉,“切了吧。”
对方未喊完的话被奥拉挂上的电话浇灭了声音。
此后半小时,对方试图谈判的电话和人,通通都未能到达安德烈面前。
破晓时分,那个被抓的红血人,抱着一只猫,晃晃悠悠地被送回了门口,彭加列打开门,除了这个人,不见任何人踪影。
安德烈只看了一眼,就转头对忒休斯说:“叫他们上来,准备走了。”
黎明,他们重新出发,这次他们有了吉普车,一行人以车队的形式向城内进发,奥拉坐在后车座,摇下车窗,对着街边高楼上的的哨兵,比了个枪的手势,笑嘻嘻地开了一手。
他坐回来,彭加列在开车,他们的小领导三天没睡觉了,这时正在副驾驶缩成一团打盹。
这次行动,只是安德烈名声大噪的开始,这点他自己倒是完全没想到。短短四五日,一队不归联盟也不归地方的奇袭兵名声传遍首府:护送红血人,穿梭于交战区,潇洒如入无人之境。
***
安东尼独自坐在他偌大的办公室,有种宴会散场的落寞感,他仍旧每天来这栋大楼里上班,可竞选名存实亡,各地投票事宜一拖再拖,议事团吵得打得不可开交。联盟以最高长官为首、主要将军参与的谋划曾来请过他两次,两次他都以“没有参与的正当身份”为由拒绝了当下关键任务的讨论。
这不仅仅是搪塞的理由,也是安东尼真实的想法,行政关系上来讲,他此刻确实不应该参与高层事项讨论,除非他在大选中获胜,或联盟指派给他一个特别头衔。前者已不可能,而联盟现在不会在这个时候触勒戈雷的霉头,因此后者也没戏。
安东尼个人的执拗,给联盟添了麻烦,这点他自己也知道,他坐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会想是不是应该改变自己固执的态度,或许自己的履历上有这么一个斑点也无妨,对联盟有益就好?
但他终究没有动。
伊特也好几天没有来了,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觉,多数时候安东尼独自坐在这里,来人寥落,也逐渐没什么紧急的事项,可他常常还是待到半夜,好像这样沉溺于无谓的忙碌可以减缓他的焦虑感。
他这晚收工,沿着花园的小径向外走,只有一个保安跟在他身后。
转过草丛,前面树丛里闪出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安东尼一眼认出来人,按住保安,跟着那人向湖边走。
他们站在湖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城外的枪炮声在夜里十点一般是最热闹的时候,响声震得湖面波光粼粼,青蛙偶尔附和一声,风里都是一股烟气。
“听说勒戈雷他们在找你。”安东尼看向欧石南,“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欧石南慢慢地摇了下头,他自出走以来还没什么时间收拾自己,一套衣服穿到现在,在废墟里跑来爬去,灰头土脸,手也脏兮兮。
“联盟打算怎么办?”欧石南问。
“不知道。我没有问。”
“为什么不问?”
安东尼转回去看湖面:“因为不该我问。”
他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欧石南已经一把拽住了自己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咬着牙问:“那什么该你问?!”
安东尼吓了一跳,他有点没反应过来,呛了口气,欧石南逼到他面前,这时他才注意到欧石南苍白的脸色和青黑的眼底,以及眼睛里因疲劳布满的血丝,欧石南相当憔悴,短短几日瘦了很多。
“什么该你问?!你可是联盟的希望吧,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觉得可耻吗?你不该知道吗?”欧石南喊起来,安东尼摆摆手,示意后面的人不用过来。
欧石南喊过之后,一下有点低血糖,眼睛冒金星,自己倒先踉跄了一下,安东尼想伸手扶一下他,但他自己站好了。欧石南似乎在喃喃自语,念着“做点什么……做点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盯着安东尼,问道:“你知道外面在死人吗?……我见到……好多人在死……”他说不下去,垂下头。
安东尼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拉下来,扶住他的肩膀,让他站直,欧石南还在念些什么,像个想从噩梦里醒来的孩子,要一切不好的事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