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160)
安德烈不发一言,领队的脚步靠近,走到书桌后,低头看蹲在地上的安德烈,后者抬起脸看他。领队看着安德烈的眼睛,犹豫了一秒,安德烈便跳起来,握住领队的手腕,试图夺枪,两人缠斗在一起,众卫兵的枪口跟着他们两个人移动,没敢开枪。安德烈逐渐占了上风,一把抢下□□,领队急忙寻找掩体,没想到安德烈根本不看他,他以为安德烈要逃跑,可是拿着枪直奔国王。
他把枪口指着国王的脑袋,这使命必达的精神着实让领队愣了一下,要知道,他夺下枪,可以杀了领队让群龙无首,也可以沿房间逃跑,他有那个本事闯进来,动动脑子也能闯出去。
可他都不,不杀敌手也不逃跑,生死置之度外,伤痕累累命悬一线,也要完成来这里的目的。安德烈关了保险准备扣动扳机,众卫兵也准备对着安德烈开火,这就是同归于尽的时刻了。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响起来。
“安德烈。”
这低哑的声音平静镇定,语气介于陈述和命令之间,在这人人神经紧绷的时刻,枪火待发的时刻显得不合时宜,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安德烈的眉头紧皱,眼神不自觉朝声音来处撇了撇,他发现连自己都下意识地被短暂地从目标中分了神。
安德烈迅速把眼神回到国王身上,准备继续。
赫尔曼又接着说:“让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他,包括安德烈,这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魔法般的魅力,似乎只要他开口,全场的注意力总是会被吸引过去,不管大家在做什么,有多紧张,气氛却总由这么一个被枪包围的家伙牵动。
赫尔曼在烟雾缭绕中吐出一口烟,把雪茄扔在地上,用皮鞋尖把火星踩灭,看着安德烈,有种从容的笑意,对他说:“安德烈,不要动。”
“什……”
他还没有问完,背后的玻璃窗外开始响起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声,这巨大落地窗对面的楼上,狙击枪首先杀掉围着赫尔曼的几个人,接着两架直升机一瞬间就轰隆隆地来到窗外,一阵粗暴地扫射,打得玻璃碎片乱飞,被击杀的士兵很多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子弹避过赫尔曼,那人就重新给自己点雪茄,有爆裂的碎片擦过他的脸,血从脸颊留下来。安德烈一动不动,子弹也避着他走,刚才一开枪他就知道了,外面的人,绝对不是一般高手。国王因为被安德烈挡着,抱着头捂着耳朵,在安德烈思考的时候,偷偷向外爬。
安德烈不要命地跟出去,赫尔曼转头看了眼他。
安德烈跑出来才发现,其实他已经受了伤,左脚骨折,有块断骨已经突了出来,肩上的血流得越发厉害,腹部好像也被划了条口子。国王就在他前面跑,但跑得也很慢,安德烈抬枪打了一下,没打中,他看了一下,原来是枪口歪了,于是他只好拖着脚步追。
两人的脚步响在走廊里,哒哒地渗人,逃的、追的都精疲力竭,但显然安德烈的体力要好得多。
他终于追上国王的时候,一把抓住国王的领子,将整个人拽过来,两人面对着面,共同沉重地呼吸着。
“可以谈判,可以……”国王举起手,“我不会……我以后都不会……”
安德烈抬枪杀了他。
接着安德烈自己就站不住了,他有一会儿呼吸不上来,抻着脖子使劲地吸气,好一会儿才好转,跪在地上咳嗽。他扔开枪,枪柄上都是血,头上也是,腿上也是,他觉得自己大限将近。
不过将近之前他还是完成了要做的事。
剩下要做的,可能就是等死了。
有件西装被披在了他身上,他侧了下脸,看见赫尔曼,对方跟他说:“这样死也不错。黑西装很适合你。”
把这下葬的衣服披到他身上,说着就迈步要走。
安德烈看着他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准备和他一起离开,离开这栋没什么活人的大楼,像他们这场狗咬狗争斗的送葬人。
突然,安德烈伸手拉住赫尔曼的裤脚,赫尔曼低头看,安德烈努力地发出声音:“拜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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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上等-2
因为求了赫尔曼,安德烈捡回一条命。
但其实安德烈只是被送进了医院治疗,对赫尔曼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自那晚后,安德烈也再没见过赫尔曼,除了送给他的西装外套,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疗伤的这段时间,他总是频繁地想起赫尔曼。
他不知道他出现在赫尔曼眼里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但赫尔曼给他的印象实在很难忘。他也不是没见过位高权重的人——虽然没有像赫尔曼这样位高权重,但大大小小的国王、亲王、王室贵族也有交集,甚至也有情人,但赫尔曼还是不太一样。上流人普通起来更容易让人失去欲望:强权人物之形象下实则色厉内荏,宽容厚道之形象后其实斤斤计较,近看不一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命贵的人都惜命,也正常,安德烈这种不值钱的命自己都很爱惜,何况人家。
但赫尔曼那种气定神闲实在给安德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觉得赫尔曼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信念感很强的人,极其不容易被影响,极其不容易妥协,在那晚的种种举止中,展现出强大的心理素质、无情的态度、出奇制胜的能力,以及某种不可言明的、天赋一般的领导魅力。
这并不难印证,人们口耳相传也好,电视采访也好,政府汇报也好,赫尔曼被称为“帝国的缔造者”不是没有原因的。
沙戈曼帝国在世界大战中落败,陷入相当悲惨的境地。解散帝国邦联,原邦联中小国或主动或被迫纷纷独立,沙戈曼帝国只剩传统意义上的沙戈曼城;赔款分批上交赢家,东南西北围合态势的胜利国家索要的赔款利率高得吓人;军队裁撤,五年内不得组建军队,警察部队需经战胜国审查。
上任总理对着这摊烂摊子束手无策,只赔款一项就足够逼死他,果不其然,他于战败后第二年灰土头脸下台,下台前唯一办的一件好事,就是卑躬屈膝频出手腕,将警察部队的审查权收回国家。
自此,政坛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各党派纷争不断,各个都信誓旦旦地保证上台后重振经济和民生,各个都做不到,每任总理做不够两年就被弹劾、被暗杀、被下狱、或者干脆流亡他国,一派乱相,折腾得人人疲惫。
赫尔曼·爱得莱德就是在这时登上舞台的。
他身世高贵,世袭公爵,亲生哥哥战中殉国,他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得过两枚骑士勋章,一枚国徽勋章。彼时国王年幼,他出任摄政,那时的总理是共和派,招式频发搞基建,但工程款多被贪污,造成大量未竟重大工程和众多无薪工人。
赫尔曼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以这些原因弹劾总理。这算是个先例,因为王权系统甚少参政。赫尔曼借绿党之手完成弹劾后,转手压住绿党,在竞选空档期内,以摄政王身份暂代履总理职。
代理期间,各政党内开始出现大量内部档案及材料泄密,政党难免跟社会各界有利益牵连,但这些爆出的基本都是数目极大的、且牵涉到多家垄断财阀的,一时间使各政党风评下沉。
同时,赫尔曼积极在国际斡旋,他最大的成就是将赔款利率压低至沙戈曼基准利率的一半,这消息极大地提升了民众的信心,赫尔曼的风评则直线上升。
摄政两年后,赫尔曼认为时机已到,再加上总理选举迫在眉睫,便提议主张修///////宪,他特地使得条款佶屈聱牙,为的就是扩大皇帝的权力,架空总理,实质上,皇帝年幼,这些条款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是赫尔曼成为真正说了算的人。
他本以为天时地利人和,但修法受到了极大的阻挠,不仅是国会,就连民间也意见很大,原因很简单:人民和历史选择了共和,就绝不能重回保皇党的老路,人们不愿再做‘皇帝的臣民’,他们想做公民。
修法不通让赫尔曼大为光火,他一直以来伪装出的勤恳尽责的摄政王表象终于撕破,他开始真正施展自己的力量。他不再让国王出镜,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澎湃的演说;两个月后,他以发现“潜在操控选举的可能性”为名义强硬地叫停了选举,并且把自己以警察之名、长久培养的部队正式从警察系统剥离,命名“帝国第二军”,撕毁了国际赔款协议,声明从此起,沙戈曼帝国将不会再为战败付任何钱。他的强硬招来了强大的反弹,游行示威不断,人人叫他独///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