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191)
安德烈没理他,坐在餐桌旁,侍从给他端上早餐。
“你怎么还没出门?”
赫尔曼抬眼看他:“有事?”
安德烈切开牛排:“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说起这个。”赫尔曼放下茶杯,“今晚,我们一起吃饭,还有楼上那小子。”
安德烈盯着赫尔曼,一时没看出他的想法,但也只是耸耸肩:“随便。”
赫尔曼放下报纸站起身,扣上西装的纽扣,拿起他的雪茄和剪烟刀,一个侍从来给他递大衣,他抬手阻了一下,弯下腰凑近安德烈,吻了吻他的脸颊。安德烈笑起来:“你可真够怪的。”
“我说了,我在试图挽救我们的关系。”
安德烈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那时候安德烈以为赫尔曼要和他以及楼上的男孩儿一起谈话,无非就两种可能,一是赫尔曼认真地修复关系,当着他的面跟男孩儿断绝关系,将人赶出家门,自此回归两人生活——当然,安德烈不觉得赫尔曼会这么做。第二是赫尔曼打算左拥右抱,让两人都当他的翅膀,以后赫尔曼夜晚凭心情挑——有可能,但是这样一来赫尔曼不会容忍安德烈跟男孩儿有什么牵连。
晚上安德烈被安排在赫尔曼旁边,长桌对面是台苏里独自一人,这个格局让安德烈以为赫尔曼会选第一种。
安德烈和台苏里都坐下以后,赫尔曼还没来。台苏里撇撇嘴,对安德烈说:“你看,他故意要我们等,显示他的权威。”
他们没有等多久,九点多赫尔曼便回来了,简单洗漱后就走了过来,坐下,抬抬手,请大家动餐。
安德烈没有动,他看赫尔曼:“你想谈什么?”
“不是我要谈,”赫尔曼看了眼台苏里,“是他要谈。他说要我们一起跟他谈谈。”
赫尔曼和安德烈夫夫一起看向台苏里,台苏里笑笑:“废话少说,直入主题吧。”
赫尔曼转头对安德烈吐槽:“他说直入主题,起码要长篇大论谈他的观察和感悟一会儿。受不了这些卖字卖画的。”
安德烈深有同感,但因为他现在对赫尔曼没有好感,决定不接他的话。
“安德烈,你是外人,你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台苏里推远面前的盘子,两手交叠,看起来很正式。“我是路德维希·台苏里的独子,家父原来是护卫队的长官,赫尔曼先生上台以后,终于在前段时间斗倒了他,甚至也不是荣休,给他扣上一顶巨额贪污的帽子,实质将他排挤出局。家父一生为帝王犬马,皇室衰微落入小人之手,自己一身脏污,郁郁离世,家母紧跟而去。”
赫尔曼不屑地笑笑:“那怎么了,这张桌子上有谁不是父母双亡吗?”
台苏里到底还是太年轻,他听了这话血直冲上头,一张脸因愤怒通红,即便拼命克制,也不比得对面悠哉的赫尔曼从容。
但台苏里意识到自己还有话未说完,平定之后继续:“安德烈,你怎么看‘亲密关系’?”
安德烈叹气,来了,又要开始探讨个人观察、人生体验和生活感悟了。安德烈当然没回话,旁边赫尔曼也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亲密关系是一种错觉。”台苏里总结道,接着便阐释道,“或许你不知道,赫尔曼先生对我献殷勤远早于他挑我父亲下马,也就是说,也在和你相遇之前。”
安德烈看了一眼赫尔曼,赫尔曼无动于衷。
“我一看到你就知道,年轻、自在、身无长技,有一副好皮囊,不靠头脑过活如你,遇上赫尔曼这样的人,很难不被他吸引,尤其是赫尔曼所代表的一切,富贵、奢华、衣食无忧,假如他再偶尔透露出柔情,你怎么能招架住?所以你扇着翅膀扑进一个跟你天壤之别的世界,这里囚笼不用铁和钢,用金丝线和银箔。平民小户,容易扑火。”台苏里盯着安德烈,“赫尔曼这个人,极其擅长蛊惑人,他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时候他还没有和我父亲做仇人,对我献殷勤的时候我也心动,他甚至会在公开场合称我是‘独一无二的天使’,在凌晨三点我惊慌症发作打电话给他时给我唱歌,直到我父亲倒台,他身边的人各个都要他把我驱逐出境,剥夺我的继承权,他也力排众议留我身家齐全。我问他我父亲死了,我对他还有什么用,他说这不是用处的问题,他会照顾我。像你一样安德烈,我几乎也差点沦陷,但我毕竟没有,因为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安德烈又看了一眼赫尔曼,赫尔曼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我身边的人劝我去国外,可是我又不甘心,我一直在想,赫尔曼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我又能用它做什么?我不确定赫尔曼的真心,所以我向他提要求,我要上大学,我要住到这里,他都答应了,即便我得寸进尺,他也都答应,可他从来没说要我成为他的情人。”台苏里摇摇头,“安德烈,他跟你说过‘我爱你’吗?他对我说过,他躺在我身边,这么对我说,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从我身上拿。如果这是一场较量,你觉得我跟他谁胜算更大?”
安德烈喝了口水。
“我也觉得是我。所以我来到他眼皮底下,利用他对我的着迷,走到今天这一步。”台苏里盯着赫尔曼,“我全都录像了,你对我做的事,安德烈对我做的事。你们这段行将就木的婚姻,我们混乱的关系。想想看,赫尔曼,如果录像流出去,会发生什么事?你政敌和反对者那么多,虎狼环伺,你会有什么下场?你的前妻、女儿和儿子又会怎么样?”
赫尔曼终于开口了:“你想要什么?”
“简单。”台苏里目光炯炯,“我父亲正在被众议庭审查,我要你帮忙,把他的财产交给我,”台苏里指向安德烈,“再由他,送我远走高飞。”
“等一下,”安德烈打断他,“管我什么事?”
“我也有你的录像。”
安德烈两手一摊:“所以呢?”
“我会公开它们的。”
“那你公开吧。我又没有名声、政敌、前妻和孩子。”
台苏里皱起眉头:“但你是赫尔曼的伴侣,他也会受影响的。”
安德烈笑起来:“还有这种好事。”
“别太得意,你还有你的仪仗队长官、同僚以及荣誉勋章要顾虑。”
“……”安德烈转头看赫尔曼,“你跟他说我是仪仗队的。”
赫尔曼笑着点点头。
“就像我说的,亲密关系是假象。安德烈你看似登入豪门,不过生活一团死水,赫尔曼心思从来就不安稳,美好生活就是雾里看花,”台苏里看着对面貌合神离的两人,“我只需要一点暗示,你们的关系就分崩离析。所以,照我说的做吧,起码我会给你们留些体面。”
赫尔曼和安德烈对视了一眼,然后赫尔曼问道:“说完了?”
台苏里点点头,伸伸手,从容不迫:“还有什么要问的?”
“既然你说完了,就该我们了。”赫尔曼事不关己地推了推头发,这会儿看起来才像是上了心。“既然你说这是较量,既然你把这种雕虫小技算作‘争斗’,那就该我们了。”
台苏里的笑容猛地僵在了脸上,他或许并不是一个经验丰富、工于心计的人,可对面两人透出一种远超他的盘算和恶毒,此刻几乎化成实体,分毫毕现。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乐高玩具城里打了一场胜仗,转眼玩具被人一脚踢翻,他转头看见了真正的战场。
赫尔曼问安德烈:“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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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下等-6
“你有个男朋友是吧?”
安德烈先问道,而台苏里的脸色一下变青。
“我趁你不在翻了你的房间。别怪我,我看到你放置的摄像头了,你藏得太差,我想赫尔曼应该也知道。总之我觉得,既然你录像,那我托朋友调查调查你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有来有往。”安德烈摸了支烟,“你有个男朋友,在艺术学院读大三,你常常去找他,商量跟他一起远走高飞,你给他钱,供他吃穿上学,赫尔曼给你的钱,你有没有给他?你似乎还把自己账户密码告诉了他——这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