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者(144)
“不能留的,我虽不知他门派是何,可他过往为人却见了不少,当真是报应不爽,自己都是逃命出来的,哪能还不狠心!”她这句话在容管事耳中听得不顺,这就行了福礼到韩不悔面前告知他要问出肖苇的话,也不能让他活着出了星罗洞,事成之后不仅是心中许诺的三百大洋与送他返回庐州的船票与汽笛火车的票,还会额外再添三百予他,只是解袭洪必须毫发无损地坐上洋车
韩不悔垂眼玩弄着左手那枚青玉纯粹的扳指,笑得有些无礼
“看来这位道友是解当家的情郎啊!得是多大的仇怨让女子能生出了这等谋害的心思呢?贫道更想知晓了,若此人真的狠毒该死,那么定然不会手软,毕竟您是东家;但若您是妇人心肠的求不得,那么请恕贫道修行浅薄,做不得这等谋害道门中人的事!”
说罢他脸色一沉,这就起身要去取回自己的官皮箱与洋大氅,好在解袭洪亲自赔礼劝人,口舌上精炼且无赘言,别人得说上三五刻时的话被她两刻就详尽了,倒是韩不悔的脸色比着这个困于情字难断的女子更是沉重起来,他本以为就是个富贵闲人学着点小术法的,不曾想其中竟有让自己细想着后背生寒的细小
“若是韩道长执意离开,我这就让人好生送客,钱票不会不作数;若是您有可怜我这个单薄无力,又得担忧家族买卖被自己牵连的女人,那法金我愿意供养伍佰大票!”她话才刚落,只见原先退出门外的荣管事竟然很是失仪地惶恐来报,是肖苇进了洞门
韩不悔听完之后放下手中皮箱,这就让解袭洪按着她所部署的准备起来,从自己衣袋之中掏出了一张辰砂而书,法印三盖的黄符往着解袭洪手里塞,又凑近耳旁叮嘱她几句
“解当家一介女流能从如此凶险的术士身旁脱身贫道很是佩服,这人术法很是古怪,即便不能替天行道,贫道也会保全解当家安然脱身”说罢这就随着一个跟在解袭洪身旁的女婢从这书斋的后门匆匆去了,解袭洪难得慌神在脸,将那符纸往手里一捏,这就打理着自己的仪容往花厅而去
肖苇心里是有疑的,因为在洞门边上候客的只有解家的下人,甚至还不是总随着解袭洪的那个妇人,但入了倚云开没走几步,就被一袭淡蓝的软香扑了个满怀,他也就断了自己的头绪,又在那些沉默低头的下人扫除之处瞧见了些许血痕,很是满意地笑脸问道
“苦了你,看起来不管是那两味药还是那个人,都让你费尽了力气”解袭洪笑了笑,这就领着他望着花厅去,荣管事亲自端上了那珐琅掐丝的西洋杯具,里面是醇香渺渺的一杯汤药色的高馡
“我总觉得回来之后你都喝不到火候熏得正好的豆子了,这就让洋行找来了本烘烤豆子的书,自己学了学”这杯高馡确实有着一丝的焦糊,他这就端起细品一口,却上了眉头
“你是拿着什么盛的豆子?这味道好怪!”解袭洪这就花容带怒起来,嘴里嗔怨着不急着带他见人看药,肖苇无奈,只好赶忙再凑到了唇边,本想口舌遭点儿罪顾大局,谁知喉间吞咽几口之后忽然瞳仁收紧,这就将手中瓷具摔下了地,在满地碎裂之中瞧见了些许焚化的纸灰
“你……”他一手掐在了自己的喉间,解袭洪闪躲过了他要拽上自己领口的手,霎时花厅四面那些原本平静的门后,冲出了好些手中握着火轮枪的男人
肖苇感到喉间腹中有如千百根刺插在皮肉之中,他恶狠狠地环了一圈屋内枪口而向自己的,最终又落回了咬唇含泪的解袭洪身上,她再退后两步与自己身后的枪手并肩一排,而此时浑身发颤的肖苇不知,自己已是脸色黑紫眼布红丝,眼角两侧也爬上了青黑如杈的黑,即便是这些见惯了死人恶人的枪手,也难免强作镇定
“你的事我一直不多问,因为这些神明鬼怪的我不懂,你也曾经说过自己不会坑害到我,可是……你是哄着我开心,好让我利用解家的门路替你铺条再登岭南的路对罢?然后……我就会像那个戴了我耳环的下贱婢子一样,成了你后院里的冤鬼?”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在这句问出口后鼻头就发酸起来,而这个唇上已经泛起了紫红的肖苇先是一愣,护着自己万般难受的喉间,眼神阴森地歪头靠近过来,最终被两个枪手上前,凭着手里的枪抵上了他的胸口,这才让他与解袭洪隔在几步间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谁给你的这种东西!”肖苇的嗓音好似一头残暴的山兽,解袭洪再将自己话的最后那问复了一遍,怎知肖苇觉得自己苦心替她找了个替死鬼没被领情,反而遭了反骨很是恼火
他眼珠一动,忽地裤袋中掏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瓷瓶,灵活一闪,在自己退后刹那,两个本在他身前的枪手便感到眉心一痒,其中一人用指腹刮下,那是一滴晶亮的油
“真魂正魂不在身,神魂颠倒听吾令,敕!”他手诀变化唇间细磨得极快,最后敕令一出,这两人的眉心上的油点油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黑烟,随后一两声走火,那个没有抹去油点的枪手竟然开枪穿了一侧同伴的胸膛,让花厅中倚墙的翠玉盆景溅上了红
而那个抹了些许的则与被他子弹飞肩而过,打上了身后墙壁的一样腿抖唇颤,肖苇冷哼一声,将持诀的手捏成一拳,屋中又是一声砰响,那个刚刚死里逃生的看了看自己胸口蔓开的湿润,这就退下一软,睁眼倒下
“谁敢再来!”肖苇将那盖塞落地的瓷瓶举起晃了晃,抢手们纷纷愣晃了神,一时之间不知该将枪口朝向那眉心已经烧穿了一个窟窿的两人还是肖苇,就在犹豫之间,这两人又各自走火一枪,再让两个同伴倒下,而他们自己已经面色青黄,口鼻流血,肖苇再呢喃几声之后,竟然自己张口,朝着自己嘴里开去一枪,倒在了解袭洪脚边
解袭洪彻底被自己身上溅上的血点弄得慌张尖叫,这就被肖苇扼住了手腕,她瞧见这双阴冷陌生的眼里映出的并非自己的模样,而是不断游动的,拥挤不堪的惨白面孔
“最毒不过妇人心,我早该受教的!”肖苇嘶哑出一句,这就要将瓷瓶里的油往挣扎尖叫的解袭洪抹去,可就在这时,一道青黄的淡光晃得他眼前一闪,疏漏的这半刻间被一股很是霸道的气力打在了胸口之上弹出七八步,站稳脚下之中喉间汹涌,一滩殷红落地之后当即变色成黑
他顶着疼痛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与自己一般个头,吊八眼睛勾鼻短发的长褂男人正在打量着自己,而他手中仅仅捻着一张符箓鲜红的黄符纸
第114章 病中人
段沅已经开始觊觎起那碗在王玖镠坐前放凉了的那碗芋头薏仁牛乳粥了,自以为抬手神速,却被茅绪寿更快一分地横了个内壁挂糊的碗到面前,她嘴上一瞥,坐正回去之后抓起一个芋粿三角糕撕了往嘴里送,哼哼一句“谁吃你剩下的”
这地宅不足之处便是伙房,仅仅靠着两个能架锅的火口很难让突然热闹起来的这四人吃得如同王家大院那样尽兴,跟着来的阿香妈只好掌着这两个小火口的勺不断的添,可连地二盅甜粥都上了桌,利事便察觉不对,这就往着王玖镠房门去敲,不一会儿就着急地往那能通着台阶的神明厅跑去,毛诡挨着门框将人扯回,他只好上气不接下气地来一句
“哥他身上可烫手了,但是昨夜我刚清点过这里储药的柜子,跌打中煞什么的都有,唯独没有退热毒的!”几人听完之后齐齐聚到了王玖镠那屋,毛诡快了几步占到了那点仅能坐下一人的床沿,提起了王玖镠散落在被外的那只手心滚烫的手,将自己两指腹压上了他的脉动处
“毛师傅,没想到您也会号脉啊”段沅小声问道,怎知毛诡探了片刻之后,表情凝重地来了一句
“我怎么会这个,只是看看这小子还是不是个活物而已。”说罢这就将那被他诊了好一会儿的手撂下,丢了一声自己去厨房要滚水之后就溜开了
茅绪寿成了紧接着坐下的那人,同样捏上了那只刚被放下的腕子,只是没有毛诡那样胡闹,而是掀了一脚被褥,将其轻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