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225)
萧曜懊恼不已,但神魂颠倒之际,要离开简直残忍。程勉像是铁了心,将他牢牢缠住,不准他走,还说:“多待一会儿,不然全流出来了。”
萧曜摩挲着程勉的腿,艰难地说:“不难受么?”
程勉点头,又摇头,就是不放开萧曜。萧曜有言在先,不敢再来一次,又脱不了身,只能拼命说话分散注意力:“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能知道?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又不是只有你。只是会这么对我的,只有你罢了……”
萧曜按住他的腰,警告道:“不要招惹我了。我就算食言,你也要泡温泉的。”
“那还不如做能生小孩子的事情。好不好,三郎?”
“不好。”萧曜故意板起脸,“之前在连州就没有,现在肯定更难了。还是你早点好起来,我给你生一个。和你好的人那么多,你又来者不拒,我不信没人愿意给你生小孩子。”
两个人只管胡说八道,好似在商量了不起的大事。程勉说不过萧曜,看起来也不怎么想说,一抿嘴,缓缓摆动瘦得几乎能一手握住的腰,努力用潮湿的身体含住萧曜,耳语一般道:“不要小孩子。”
“你自己的都不要,就肯给我生么?”萧曜的手拂上程勉的小腹,眼睛的颜色都变了。
感觉到萧曜身体的变化,程勉居然想了片刻,缓缓点头:“嗯,好啊。只给你。是不是一次不行?温泉里我的腿使不上力气,还是就在这里吧,再几次,你多留一点,是不是就行了?你也不是不行,这不是又硬了……哎……”
不多时,这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就被因萧曜的动作而起的程勉的呻吟盖了过去。按萧曜的理解,一回就是射出来了事,但程勉为了磨他改口,非说是不出来都是一回,有那句“多待一会儿”在先,两个人索性都装疯卖傻起来,结果这“一回”硬生生耗费了一个下午,当程勉体会到萧曜留在他体内的东西多到堵都堵不住是何等滋味后,已经喊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胸口的伤痕更是血红一片。亏是萧曜已经知道他害羞是什么反应,只装作若无其事,绝不流露出一丝得意,非常利落就此收手,神情堪称无辜,将从头到脚湿漉漉且全是自己味道的情人抱在怀里,笑着哄他:“这一回算数了么?”
筋疲力尽下,程勉搂着萧曜的脖子,半晌才有了一丁点动静,大概是点了个头。萧曜扭过程勉拼命想藏起来的脸,吻他的眼睛:“阿眠,好么?”
程勉神色闪过一丝迷茫,好似没听明白,气若游丝地说:“……谁知道你这么多……这也太多了……”
“你可不要赖我,是你要的。而且不管多少,我都给你弄干净。”萧曜轻轻按住程勉的嘴唇,飞快地凑近咬了一口。
程勉又皱眉,踩在萧曜的脚背上,整个人忽然间瑟瑟发抖起来:“快、快一点……含不住了。”
“……反正要是这次还是生不出小孩子,也是我不行。”说完,萧曜垂眼一看,一缕颜色暧昧的水痕正一路缓缓滑到程勉消瘦苍白的脚踝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腿上的湿意从何而来。顿时,根本没有走远的销魂蚀骨的回忆无声地笼罩住他们,萧曜明明才过完一个饕足的下午,此时也不敢多看,只飞快地亲了一下程勉沁汗的鼻尖,抱起他说,“好,遂你的心愿。”
至于什么是遂心愿,这情事又是为什么而起,等程勉终于从美色和花言巧语的漩涡中抽身出来也想明白时,人已经又被温柔地抱进温泉里了。
……
萧曜自认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诸事都比不上程勉,之所以能在此时捏着程勉的一点软肋,根源自不必说,另有一项手段也颇有些功劳——程勉和萧曜的脾气截然相反,所以反而拿萧曜没有办法。
所以有一便有二这一招,一经发现有用,那就用到了十足。萧曜连骗带哄,连磨加缠,一天又一天的,靠温泉、琵琶、克制的情事和说不完的私语拔除了程勉身上底也伽的余毒。由夏到秋,萧曜瘦了一圈,反而是将骨瘦如柴的程勉养回来一点。八月十五那天,萧曜专门停了望日的大朝,早早地赶到翠屏宫,陪程勉看月亮。
谁知道钦天监算得不准,到了傍晚,山里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萧曜顿足不已,程勉却笑了,萧曜不忘拿出最擅长的自嘲本领:“我这天子怕是假的。老天一点也不赏光。”
既然赏不了月,两个人早早睡下了。一入秋,程勉的肺就不好,萧曜不敢惹他,牵着程勉的手,陪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告诉程勉自己这几年里有趣的事。每说一个,程勉都说,“这个说过了”,如是几次,萧曜垂头丧气,承认道:“好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
说完好久听不到回音,一扭头,原来程勉已经伏在枕上睡着了。
睡颜没有痛苦,也没有怨恨。
默默看了他很久,萧曜才吹熄灯,握住程勉的一只手腕,缓缓睡着了。
结果这个晚上做了个梦,梦里月光如箭,破窗而入,萧曜一惊,睁开眼,枕边人还是程勉,而帷幕外徘徊不去的,正是姗姗来迟的月华。
萧曜便轻手轻脚地下了榻,掀起帷幕一角,让那冰冷却灿烂的月光照在榻上,这才坐回榻前,一动不动,只管盯着程勉看。
不知是月光太亮,还是他看得太专注,以至于程勉心有所感,总之不知过了多久,程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迷迷糊糊看向了榻边的萧曜。
萧曜原想别过脸,可惜这次迟了一步,程勉的手更快地拂上他的眉眼。萧曜抓住他的手心,落下一个极轻又极郑重的吻:“……我每天都看影子。”
程勉似乎一笑,抽不回手,索性也坐起来,月光照亮了他的眉眼,嘴唇藏在阴影里:“我也时常看月亮。”
萧曜心中大恸,可程勉什么也不让他说,舒展手臂搂住他,温柔地说:“三郎,放我走吧。”
流如明月光
入冬之后,程勉忽然向萧曜提出,翠屏山太冷,不是过冬的好住处,想要住到城里去。
这是程勉返京至今提出的第一桩萧曜能毫不犹豫答应的请求,萧曜自然立刻应允下来。旋即,程勉又说不要回程府,这次萧曜略想了想,找来帝都全图,又亲自为程勉执烛,让他挑一个合意的坊,然后再寻觅宅院。
没想到程勉唤来了元双,要她拿主意。元双推说自己不熟悉京中里坊,无从拿主意。程勉笑了笑,说:“你从来细心,又有福气,你挑得肯定不错。我离开帝京后,想将这宅院转赠给你,子语日后上京谒见,你们不愁没有地方住。”
闻言元双迟疑看向萧曜,后者的手纹丝不动,也微微一笑:“五郎要你挑,你挑就是了。”
元双只好叹一口气,在地图旁坐下,先指了指安王府所在的胜乐坊,试探着说:“安王妃是五郎的故人,我听说胜乐坊内多是大宅,而且往来东市和大内都方便。”
“太吵。”程勉轻声说。
元双又指向城东的朝光坊,此地离南池所去不远,正可谓闹中取静,可手指刚一移过去,萧曜先开口了:“离南池太近了。夏天湿气重,冬天又冷,不好。”
“那就……住到城西去?”元双想了想,“只是事不过三,我提了两次,都不好,既然是五郎要住,无论住多久,也要五郎顺心才好。”
程勉听了点头:“城西好。”
可说完这句又久久不作声,元双只好凑近再看,忽然,“永寿坊”三个字映入眼帘,临近大内,坊名也好,元双眉头一挑,丹蔻指尖便落在了“永寿”二字旁:“这里好不好?”
程勉先是看了一眼先一步皱起眉来的萧曜,抢在后者表态前笑了起来:“好。”
直到元双告退、两人独处之际,萧曜才说:“永寿坊有什么好的?你知不知道,现在京中人都说,这是大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