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4)
临安小郡王出名的暴.虐,郡王府曾在一天之内抬出二十具尸体,男女皆有,身上都是被虐杀的痕迹。
与原著一样,这事儿就发生在两年前,赵白鱼刚被举荐担任京都府判官,随上官处理郡王府那桩案件,见过平铺在地面的尸体的惨状,也远远地瞧见当时背光而站的小郡王,看不清对方的长相、身高,却吓得回府后连做一个月的噩梦,从此闻临安小郡王色变,连郡王府所在的街道都要远远绕开才行。
可见临安小郡王留下的阴影面积有多大。
他尚且如此,原著里的‘赵白鱼’更恐惧小郡王,被迫嫁进郡王府之后原地黑化,以杀死赵钰铮为人生目标,不断作死,最后惨死在风华正茂的二十六岁。
可悲的是他阴谋被发现时,所有人都一副“看吧,他终于暴露出丑陋的真面目了”,原来从前卑微讨好的真心都被当成别有所图。
更可笑的是全文直到大结局才揭穿真相,原来昌平长公主早就打算不论谢氏是否一尸两命,都要吃下催产药提前生下孩子,将所生的孩子与谢氏的孩子调包。
换句话说,赵钰铮才是昌平长公主的孩子,而他赵白鱼才是谢氏所生,真正的赵家赵五郎!
赵钰铮享受了众星拱月的十九年人生,原本属于赵白鱼。
团宠文结局揭开真相,没人责怪赵钰铮,反而让赵钰铮收获一个宠他如珠如宝的公主娘。
赵白鱼:“……”
想投胎,别拦我。
目前看来,即使‘赵白鱼’的芯子变了,剧情仍然没变。他从前自以为是的与人为善,换个角度来看就是原著不断讨好赵家人的‘赵白鱼’,他自以为地积极生活,在别人眼里是两面三刀、包藏祸心,结果还是被替嫁、被一众宠爱赵钰铮的人联手送进郡王府。
就算他之后安安分分不作死,估计剧情力量也会让他被迫作死、被迫得罪赵钰铮,等集满仇恨就会凄惨孤独地死在最好的年纪。
赵白鱼眼神涣散,求生意志微弱,反正都要死,怎么死、怎么作都得他说了算才行。
横竖是一死,随便吧,躺平了,趁热狗带。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白净清秀的侍从,年纪约十五,见到睁眼的赵白鱼当即欣喜喊道:“醒了!秀嬷嬷,四郎醒了!”
“老天保佑没出什么大事。”一慈眉善目、约有四五十的老嬷嬷端着冒热气的瓷碗进屋说:“四郎,快趁热喝药。”
赵白鱼翻身伏在嬷嬷膝头:“我头不痛了,可以不喝吗?”
秀嬷嬷慈爱地撩开赵白鱼脸颊旁的碎发,对他的撒娇不为所动,铁石心肠道:“不行。大夫说你脑子受到撞击,怕里面有淤血,得喝药以防后患。”言罢,叹息:“你不知道你被抬回来时满头满脸的鲜血,我和砚冰怕你醒不过来,你魏伯更差点找老爷拼命。”
魏伯有武功傍身,但他一人打不过赵府豢养的数百暗卫。
“没出事吧?”
“幸好及时拦下来。”砚冰蹲在床边说道:“魏伯在院门口守着,不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进来。”
他愤愤不平:“您不知道今早赵五郎带着一大群奴仆浩浩荡荡地过来咱们院子,带了一堆补品,说要探望您,还说他不知道原来小郡王早就看上您,否则不会得罪小郡王让对方拿到把柄——原来府里上下都瞒着这位金尊玉贵的小郎君,没告诉他赐婚的真相,所有人都逼着您替他闯龙潭虎穴,结果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毫无心理负担,毫无愧疚!他们怎么能做这么绝情?赵五郎是宝贝疙瘩,您就是破铜烂铁不成?”
赵白鱼喝着药,从舌尖到喉咙都发苦。
“砚冰,少说点!”秀嬷嬷往赵白鱼嘴里塞蜜饯,满目慈爱:“四郎,逃吧。”
赵白鱼垂下眼睑:“逃不了。”
也没想逃。
故事注定恶毒配角费尽心思也逃不了一死,不如躺平享受剩下不多的时间。
“是因为我们?”秀嬷嬷一脸了然。
她看着赵白鱼长大,清楚他比任何人都软的心肠,旁人都道有其母必有其子,都说他口蜜腹剑,肯定妒恨与他天差地别的赵五郎,唯有秀嬷嬷一个字儿也不信。
她承认她在赵白鱼三四岁前,因昌平长公主的恶毒而心存偏见,同俗人一般冷眼旁观这孩子在冷漠的后宅里艰苦求生,却也是赵白鱼在她受风寒病重濒死时,花光偷偷积攒下来的银钱,磨得脚底满是鲜血,亲自跑医馆请大夫为她医治,为她抓药、熬药,试问如何还能狠下心不疼惜赵白鱼?
“大不了我们敲登闻鼓、告御状,一头磕死在京都府府衙门口的石狮子上,我不信赵宰执能一手遮天。”砚冰认真说:“四郎,别为我们被赵家人威胁,不值得。”
他比赵白鱼小三岁,七岁时逃跑失败,差点被人贩子打死,是赵白鱼救了他,带在身边就像对待亲弟弟一样被照顾长大,又教他读书认字。
在这世上,除了亲生父母,再无人比赵白鱼更重要。
如果可以,砚冰真想杀了赵钰铮,替赵白鱼出气。
赵白鱼眯起眼笑:“没那么严重,我有活路。”
秀嬷嬷狐疑:“真的?”
赵白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倒确实没有。
秀嬷嬷和砚冰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放心。
“小郡王不是好应付的,他要的是赵五郎,不管本意是嗟磨还是一见钟情,一旦你嫁过去就是愚弄欺瞒,怕不是所有怒火都朝着你发。”
赵白鱼:“小郡王不会害我。”
他只看到‘赵白鱼’嫁入郡王府的片段,其余都是护士剧透,说全文最大反派是临安小郡王,全文唯一兢兢业业搞权谋的人,要不是结尾忽然失踪,恐怕轮不到太子登基。既然设定小郡王是反派,请圣上赐婚迎娶赵五郎一事,自然别有目的。
被李代桃僵一事似乎在小郡王的意料之中,虽借用此事在外发难,但没有针对府里的赵白鱼,大概是看不上赵白鱼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吧。
说起小郡王此人,生母早逝,据说难产而亡,十岁时亲手杀死庶兄弟,传出暴虐名声,因此赵钰铮骂他‘克死生母、刑杀弟兄’才会惹怒小郡王。
小郡王暴戾恣睢,却是天生将才。
十二岁出征,十五岁大败突厥,连夺十座城池,一举成名天下知,被封为从四品明威将军。十八岁作为主将领与大夏开战,生擒大夏主帅,大胜还朝,授勋上户军。二十一岁受袭,被困南疆,背水一战,以少胜多,获胜回朝,解甲交兵权。
因始终戴獠牙铁面具作战,有人亲眼目睹他脸生毒疮,传为貌丑,绰号修罗将军。
上交兵权后,被封云麾将军、授勋户军,只有品阶而无实权,又破例封为临安郡王,赐封地临安府,准许其留在京都开府。
虽无实权,但军中威望极高,离开战场五年仍能做到一呼百应,但小郡王只听令元狩帝,从不结党营私,因此深受信任。
元狩帝答应小郡王荒唐的赐婚请求,便有此原因,一是重视、二是稳人心,借此震慑如今朝中大臣涌动的心思。
二是在诸皇子与宰执间寻求平衡,只这当中纠葛,赵白鱼还看不太明白。
赵家人看重赵钰铮,元狩帝不会逼太过,底下诸皇子所作所为在他预料之中,被愚弄的小郡王也能得到补偿。
这场棋局里的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只有赵白鱼被无辜牺牲,但谁会在乎?
一个不讨喜的错误存在罢了。
“我昏迷多久?”
“两天。”
赵白鱼心一咯噔:“衙门告假了吗?”
砚冰:“我特地去告假,那边嘴上说得好,公文照旧搬来,堆成小三似的,连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要您处理,他们还记得您头破了昏迷不醒吗?您只是个少尹,上头还有权知府、府尹,下面还有一帮当差的,怎么好像少了您,衙门就不转了!”
三年前,赵白鱼本想参加科举,不料引得赵钰铮心血来潮也想参加,但他身体扛不住科举高压,赵家人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强逼赵白鱼放弃科考,事后为了补偿就举荐他到京都府当一个从六品的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