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125)
赵白鱼轻轻拍了下霍惊堂的胳膊, 忍不住笑:“好歹是平定西北的大将军,怎么好意思跟一女子比美?”
霍惊堂顺势松手, 寻了个舒适点的姿势躺好,懒洋洋地说:“不是和女子比美,是在小郎心里比分量。我常见小郎看我入迷,定是爱我的脸更甚于我的心和我的才华,人说色衰而爱驰,如不时时确认,怎知小郎心里,为夫我是不是被色衰爱驰了?”
“少贫嘴。”赵白鱼想起几年前从郡王府里抬出来的尸体,于是说出并问道:“都是皇后的手段?”
霍惊堂把玩赵白鱼漂亮匀称的手指:“不止皇后。当时我刚回京,很多人想拉拢,听信谣言,以为我又丑又暴1虐,定然有什么特殊癖好。”提及那些恼人的事,他不由叹气:“手段层出不穷,还好为夫宁死不屈,否则清白不保,如何对得住小郎?”
赵白鱼终于没能忍住,笑得肩膀颤抖,连连拍打霍惊堂的手背:“你别再贫了,正经点行不行?到底哪里学来的这般作态?”
霍惊堂望着笑弯了一双漂亮眼睛的赵白鱼,手指拂过他终于松开的眉头,没说方才一进屋瞧见他眉头愁绪和眼里阴霾时的担忧。
赵白鱼指着小桌说:“给你带的酒蟹,刚拿冰块冻过……糟!我忘了河蟹也是河鲜,你能吃吗?”
“可以。”
霍惊堂咬了口赵白鱼的脖子,心情愉悦地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牙印,然后抱着赵白鱼磨蹭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移步到桌旁。
“听闻小郎一日之内收缴二十三万两漕运商税?”
赵白鱼好奇:“你如何得知?”
商税入账数目颇为私密,除了相关衙门不可能有人外传,他也没跟霍惊堂说过。
“杜工先特意表奏此事,陛下龙颜大悦。”
赵白鱼穿鞋下塌,来到桌旁,刚一坐下就被塞进来一只剥壳的蟹腿,肉质鲜甜带有黄酒的醇香,一瞬间遗憾没能多买两只。
“这事有什么好表奏的?”赵白鱼啼笑皆非:“杜大人忒关心税务司。”
“他是在意天下漕运。”
赵白鱼:“语气听来像是对杜大人有怨言?”
“我这样大度的人,怎会对他人有怨言?”
他都当场报复回去。
霍惊堂将蟹肉都剔出来放小盘子里,一边吃两口一边投喂赵白鱼,面不改色地说:“他是度支使,整日和银钱开支打交道,难免在意漕运商税。有钱入账国库,也能缓一缓他老被底下各个衙门追着要钱的焦虑。”
赵白鱼笑了,“也是。”
霍惊堂:“小郎与府内狡猾顽固的商人斗法,在码头擒人,到渡口中心收税……诸多事迹遍传京都府,校场那群新兵简直拿你当话本里的再世青天,逮着机会就问我你平时如何断案、怎么和文武大臣周旋,又是如何将安怀德拉下马——烦都烦死,我让他们绕着校场跑二十圈,累得气喘不上来,再无人敢同我废话。”
赵白鱼听得入神。
他将一块最鲜甜的蟹肉投喂进赵白鱼嘴里,“不过也有愣头青不服气,说些诋毁你的话。”
赵白鱼挑眉,心有灵犀般猜到霍惊堂的后续反应:“是入宫告你徇私的人?”
“知我者,小郎也。”霍惊堂问:“小郎可怪我因私误公?”
“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和顶头上差是谁都搞不清楚的人,还是早早远离官场为好,免得哪天人头落地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赵白鱼神色淡淡,对那帮显然是借他针对霍惊堂的人毫不同情。“何况一个两个都没上过战场,也没经过武考,身无品级,谈何误公?”
霍惊堂就喜欢赵白鱼的偏爱和护短,撩开赵白鱼颊边的发丝,忽然开口:“想不想去西北看看?”
赵白鱼讶然:“你能去西北?”
霍惊堂:“突厥厉兵秣马,大夏小动作不断,和南疆私下往来频频,可能再过不久,我会重新回西北。你就当我的随从军师,我带你纵马看大漠景色。”
这说得好像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旅游。
赵白鱼:“我有官职在身,毫无行军打仗的经验,也没读过一两本兵书,哪有说调去当随从军师就能被调过去的?别拖后腿才是。”
稍顿片刻,他皱起眉头:“当真要打仗?”
霍惊堂的大拇指拂过赵白鱼的眉头:“不一定,别担心我。”犹豫片刻,又问:“东宫私下找过你了?”
赵白鱼:“你知道?”
“猜的。东宫舍不得漕运衙门,除不掉你,会私底下找你商量是显而易见的事。”
“如果我向东宫妥协,算不算两脚踩进淤泥里?”
赵白鱼忽然好奇他的妥协对霍惊堂意味着什么,会不会觉得他其实没那么算无遗策,没那么清高?
“不管我的小郎做什么决定,我始终相信他是为了百姓,而不为私心。”霍惊堂描摹着赵白鱼的掌纹,“无愧天地,无愧于心,我的小郎是天底下最干净的人。”
赵白鱼凑上前:“霍惊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千般万般好?
霍惊堂笑眯眯地说:“不是喜欢,而是爱。我爱小郎。”
赵白鱼鼻子有点酸,五味杂陈,描述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
世上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
霍惊堂:“小郎要我给理由,我可以给出很多。因为你是我的小郎君,你我缔结姻缘,合该白首百年,我给出感情是多么理所应当。还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因为你内心很温柔,很干净,很勇敢,因为你高洁傲岸如云中仙鹤,你刚直不阿,为百姓立言……你说说,你有这么多值得我爱你的理由,我凭什么不会沦陷在你身上?”
他向前倾身,叹息般地说:“你是我心里最慈悲的菩萨,你是我的心佛……”
轻柔地吻住赵白鱼的唇,反复磨吮,仿佛他能感觉到赵白鱼此时的脆弱和茫然,于是小心翼翼地安抚,唯恐不小心打碎了这样无措的赵白鱼。
赵白鱼解释:“我其实能向户部妥协,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不知人世险恶的小孩子,我知道官场复杂,而且有户部调度的确利大于弊,所以没有觉得特别委屈……真的。”
霍惊堂撑着脸颊笑望他:“但是我替小郎委屈。”
赵白鱼:“没必要——”
霍惊堂:“因为我护短。”叹气,“为夫小肚鸡肠,曲从私情,偏袒一方,所以要日日念诵佛法,以求早日看众生平等,没能做到一视同仁,是修行不够……改日找个时间松松太子的筋骨,几年不打,上房揭瓦。”
赵白鱼被哄得心头阴霾完全驱散,脚尖别扭地、轻轻地踢了把霍惊堂的小腿:“一国储君,说揍就揍,你也太嚣张了。”斥完又忍不住好奇:“你以前经常打太子?”
霍惊堂:“太子从小就喜欢装相,一肚子坏水,我看不惯他就喜欢上手揍。大了点之后懒得跟他计较,再后来我被送出宫,十几年没见面,他变得更会装了,也忘记被揍时候的疼痛了。”
赵白鱼忽然提起兴趣:“说说你在从军时的趣事呗,比如一开始去的西北,怎么辗转到了定州?”
霍惊堂:“两支军队互相打散、再组合,我是小兵,听凭安排,稀里糊涂就去了定州,还是当伙头军。有一次夜里发现营帐里混进来一个突厥奸细,他们是游牧民族,握刀和放刀的方式不同中原……”
渐说渐深入,赵白鱼听得入神,很快将心里的烦恼抛到脑后,就算要整顿两江也不是说想去就能去的,即便元狩帝有意将手里的砍刀指向两江,也不一定就是他去。
何况元狩帝并无此意,一切只是恩师的想法。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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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务司漕运衙门和户部彼此妥协,户部要府内三成的漕船管理,做出的让步是保证水门、码头等场务不能妨碍漕运衙门办差,还得维持府内各种商税收取的稳定,遏制底下官差各立名目随意收税的情况,保证商业的繁荣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