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230)
可怜他才反应过来霍惊堂和赵白鱼的夫妻关系是来真的!
不是狗屁的知己,更不是知人善用的主公,分明一开始便包藏祸心,图谋不轨,居心不良!
还“婚后等几年,各自和离”,一脸正直地劝他放弃死谏陛下解除婚约……不是,他怎么说得出口的?他霍惊堂怎么有脸欺骗一个善良的老人家?
陈师道暗搓搓对霍惊堂指指点点:“为师前两日伤心得病了,一把老骨头还天天跑陛下跟前请旨,便是为了见你。好不容易见着了,可怜我们爷俩没说够三刻钟……当然为师没别的意思,郡王只是太担心你。是,小郡王是偏私了点,自我了点,霸道蛮横了些,确实是关怀你——”
赵白鱼连连点头,温声细语说道:“他是被我吓坏了,没安全感,恩师莫怪他,我同他多说说,慢慢来,总能缓过来。”
陈师道梗住,欲言又止。
五郎神色太纯良,大约是真听不懂他的内涵。
罢了,小夫妻才刚经历生离死别不亚于燕尔新婚,感情正浓烈时,便是瞧见对方蓬头垢面也能爱得要死要活。
“你休息,我先走了。”
“老师慢走。”
“……”
理解是理解,毫不犹豫送别还是伤害了一颗老人心。
***
离开紫宸殿的路上,陈师道问砚冰:“五郎和临安郡王这是什么时候……”竖起两个大拇指互相勾了勾,一脸神神秘秘。
“啊?”砚冰先是茫然,而后红了耳朵,支支吾吾:“成亲当晚……”
陈师道听不分明,捏着胡子竖起耳朵听:“什么?”
砚冰:“成亲当晚便、便是夫妻了。”
“!”陈师道直接拽断了他的胡子,杀心四起。
砚冰:“……”
***
赵白鱼又在紫宸殿住了半个月,元狩帝没发话,霍惊堂倒是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带他离开。
“皇宫不是个好地方,能跑赶紧跑。”
这话实际针对元狩帝。
皇宫里住久了的确不是好事,赵白鱼因此没意见。
暖阁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大量药材,甭管有用没用都薅走,霍惊堂从不放弃每一个薅元狩帝羊毛的好机会。
收拾得一干二净,趁元狩帝还在上早朝,霍惊堂令人大包小包带着行李出暖阁,他本人则黏着赵白鱼,寸步不离。
刚出暖阁便见到台阶底下不知等了多久的谢氏和赵伯雍,两人皆形貌憔悴苍老,前者鬓边有了零星的白发,后者大半的头发都白了,背也佝偻下来。
素来看重仪容仪表的宰相和宰相夫人也不知多久没照过镜子了。
他们看到赵白鱼,面色激动,上前两步便意识到唐突,赶紧停下来,眼巴巴地瞧着他。
霍惊堂:“走吧,当什么都没看见。”
赵白鱼:“从我昏迷到养伤的这段时日,赵家人来了很多次吗?”
霍惊堂不太情愿地回他:“有事没事逮着机会便来。”
赵白鱼是惊讶的,原著里的赵家人知道真相后还把赵钰铮当亲儿子宠……不过本该登基的太子已经自裁,剧情线崩如山塌,赵家人的态度倒不是没有发生转变的可能。
“让我和他们见一面,”赵白鱼看向霍惊堂:“好不好?”
霍惊堂:“我说不好,你便放弃见他们?”
赵白鱼理所应当:“自然。”
霍惊堂要笑不笑,没忍住把脸撇一边偷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才没当场嘚瑟地抖腿。
太乖了太乖了,想亲。
“咳。”清清嗓子,霍惊堂假严肃:“最多一刻钟。”
第93章 【修】
谢氏和赵伯雍被赵白鱼愿意见他们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小黄门催促:“赵大人?赵宰执?赵夫人!”
“哦……哦。”谢氏回神,摘下手镯塞到小黄门手里, “多谢公公。”
谢氏和赵伯雍都笑了。
“谢公公吉言。”
言罢二人快步跨上台阶, 来到偏殿门口。
谢氏突然想起什么般立即停下来,整理一下头发,把歪了的发钗扶正,拿手帕用力揉了揉脸, 让她看起来有点血色, 接着整理衣衫, 自言自语:“可不能叫五郎误会我是卖惨, 他会为难的。”
小黄门觉得稀奇,何至于此?
要是他亲生爹娘是当朝宰执早便连滚带爬去认祖归宗了, 再说这天底下哪有不认亲爹娘的子女?
赵宰执也点头, 着手整理仪容,询问小黄门是否能入眼,得到肯定回答才稍稍安心。
忐忑不安了会儿,,二人鼓足勇气踏进偏殿,一见到赵白鱼,目光便黏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有关赵白鱼的回忆何其稀少, 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孩提时的赵白鱼、少年时的赵白鱼,仅有的几个片段却不美好, 不是恶语相向便是冷面以对,如今回味也不过是反复戳心,扎得心口鲜血淋漓, 痛不欲生。
谢氏赶紧擦掉眼里泛起的泪花,“小鳞奴, ”顿了下,她想起赵白鱼并不知道他未出世时的小名,便改口:“五郎,你瘦了些。”
没见到人时,有满腔热烈的情感汹涌澎湃,见到了人反而怯懦得说不出话来,斟酌再三,踌躇不前,总害怕哪句话哪个字说错了惹得小儿郎伤心。
赵伯雍扯了扯谢氏的衣袖,示意她说些别的,但他也是一腔话憋在心口,跟锯嘴葫芦似的,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谢氏把袖子扯回来,向前走了两步,仔仔细细地望着赵白鱼,尤其他的眼睛。
四个孩子里唯有赵白鱼的眼睛像她,瞧多两眼便能认出来,连老眼昏花的舅母都能一眼认出来,她甚至从没见过五郎和赵钰铮便能认出来,为何偏她眼瞎心盲看不出?
幺儿就在眼皮底下二十年,二十年!
竟还需旁人点出真相,她是天底下最失败的母亲!
谢氏悲从中来,泪眼婆娑地望着赵白鱼,又向前两步,伸手想碰一碰赵白鱼的脸,想起他或许还不知道身世便小心又期待地问:“五郎是否知道——”
“我知道。”赵白鱼打断她的话。
他的平静和二人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
谢氏眼睛亮了起来:“是娘不好,娘没保护好小鳞奴,没认出小鳞奴,还……还苛待了你二十年但是,但是五郎给娘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赵伯雍急急开口:“也给……给爹赎罪的机会。”话刚出口,他便犹疑自己会不会脸太僵、语气太冷硬,于是很刻意地柔和表情、声音,露出僵硬的,不自觉的讨好的笑:“我已经对外说了当年换子的真相,但是不是逼你非得认祖归宗的意思,不是,我之前也没把你逐出族谱,我的意思是说,对外为你正名,朝廷百官、京都内外都知道是我们的错,不会怪五郎。我……”
他声音越来越小,总疑心哪点做得不好,也不太敢自称爹,怕赵白鱼心里膈应。
“我前段时日已经和族亲们商量过,将赵钰铮从族谱里除名,我知道这么做太冷酷无情……这二十年来对你,也是,也是这个态度,可是爹实在不能容忍赵钰铮的名牒继续留在族谱里,不能接受他的名字留在你名字的旁边,我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的小儿郎二十年来的遭遇。”
赵伯雍语带哽咽,堂堂宰相此时只能无措地抠着手指,想表达他的愧悔、急欲弥补的心态,又怕赵白鱼看到他对赵钰铮的残酷便想起过往二十年的冷待,可是不说出来,也会担心赵白鱼误以为他们不爱他,是否怀疑他们还想留着赵钰铮,是否想两个孩子一块儿养。
但是不是的。
这样矛盾的心态注定赵宰执没办法像平常时候的自信强大,眼下的他不过是个满心悔恨却不知如何弥补的父亲。
“五郎不用担心他人怪你霸道、不留情面,不用怕他人攻讦你不孝,说你容不得赵钰铮,不会有人说的,他们都知道是我毫不留情,是我心性残酷。还有昌平那个毒妇,爹已经查明她犯下的所有罪状,条条致命,必然斩首示众,不留全尸。其他的,还有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