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10)
将一男子称为主君的‘未婚妻’,有种将对方当成未来主母的别扭感,副官皱眉,忍着怪异感将手心的银票拿出:“这银票就是赵四郎刚才买歌女的钱,和前段时间有人抬着郡王府出来的大批金银存进银号里给出的银票票号是一样的。经查,那批金银正是从郡王府抬出去的聘礼。将军,赵四郎用您送出去的聘礼,买了二十个歌妓,其中还有京都名妓!”
副官最厌恶狎妓的浪荡子,忍不住道:“这种人进府会成为一个大麻烦,不如一折子告到垂拱殿,陛下肯定偏向您!”
霍惊堂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右手腕上的佛珠手串,笑了笑,反应没副官那么大,可以说很平静:“他叫什么?”
“赵白鱼,无表字。”
“我记得今年十九?”
“是。”副官看他神色,摸不准什么态度,揣测道:“如果真让人进府,不如派人现在就去教教他规矩。至少……至少不能是狎妓浪荡的做派。”
霍惊堂:“你跟在他们后面看看。”
副官:“是让属下出手教训?”
霍惊堂:“不,跟着。”他一笑,“如果他当晚留下歌女,或者打算全都留下来做什么红袖添香的美事,你就把人全都抢回来。”
“抢、抢谁?”
霍惊堂乜他,不语。
副官:“……”
完了,洁身自好的将军想强抢歌女,还是不花钱从‘未婚妻’那儿强抢回来,一抢抢二十个,莫不是这些年真憋坏了?
***
赵白鱼将歌女们安置在以前置办过的空宅子里,又把卖身契及百两纹银赠予她们,做完一切就同砚冰说:“回家了。”
“赵大人请留步。”
李意如带着姑娘们来到赵白鱼面前,齐跪于地,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起来吧。”
赵白鱼心情复杂,要是放在现代,歌女们都是受害者,逼良为娼的老鸨、郑有都该挨枪子才对,连参与了买卖的他也有罪。
“卖身契随你们处置,拿着银子想去哪儿去哪儿,实在没地方可去,想住这宅子就住着吧。”
“恩公,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意如的地方,必赴汤蹈火。”李意如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望恩公收下这份薄礼。”
打开木盒,里头有一块拳头大小、散发臭味的红木块,旁边还放着一根晶莹剔透的深蓝琉璃簪。
时人尽戴琉璃簪,不似前朝罕有,倒不算珍稀,但配色恍如雨过天青,有别于普通琉璃簪。旁的红块,瞧不出是什么,或许不是凡品。
赵白鱼想了想,没有推却:“我先替你保管,如果有一天你还想再拿回去,尽管来找我。”
不挟恩图报,也不愿夺人所好。
李意如更为钦佩眼前这位京都府少尹的为人品性,果真清正廉洁。
--------------------
作者有话要说:
副官:男主母?别扭。
第6章
暮色四合,两匹枣红色骏马一前一后疾驰而至,大道中间忽然蹿出一人,吓得纵马之人猛地勒紧缰绳,马鸣萧萧,前蹄高高抬起,重重落地,险险与拦路之人擦肩而过。
跑前头的人还没开口,后面吓得心脏差点停了的家奴怒斥:“何人当街拦马?!知道我家郎君是谁吗?要是出个什么差错,把你全家活剥了都不够赔!”
“五郎,是我。”
正安抚骏马的青年闻言回头,但见他身着绯色窄袖骑射服、配九环蹀躞带,脚踏鹿皮长靴,背负长弓,一手执缰绳、一手执马鞭,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夕阳照耀下清晰可见,耳边簪着郊外摘来的桃花,明艳绚烂,端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少年郎。
此人正是赵钰铮。
赵钰铮细看拦路人,忽地扬起笑容:“是陈师兄?还未恭喜师兄高中,金榜题名呢!”顿了顿,笑容戛止,上下打量陈芳戎:“怎么师兄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陈芳戎脸颊瘦削,眼下青黑,精气神萎靡,不像以前神采飞扬。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向赵钰铮深深弯腰:“五郎,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求你救我爹。”
赵钰铮翻身下马:“怎么回事?”
陈芳戎将他父亲怎么被搅进科举漏题一案说清,随即急忙保证他父亲清正廉明,绝对没有收受贿赂,请赵钰铮务必在赵宰执、太子和秦王等人面前多多求情。
赵钰铮面露难色:“科举漏题是大案,连我爹都被排除在外,太子和秦王他们也无权插手……这样吧,我在我爹他们跟前提一句,不能保证一定能救下陈侍郎。”
听到赵钰铮称呼父亲为生疏的‘陈侍郎’,陈芳戎不由眼神黯淡。
陈师道曾任国子监祭酒,赵钰铮以前每次见父亲都是毕恭毕敬地喊‘先生’、‘恩师’,父亲离开国子监不过三年,称呼就变了。
虽明白赵钰铮只听过他父亲一两场大堂授课,严格说来不算是父亲的学生,换了称呼无可厚非。而且父亲现在身陷囹圄,换作旁人躲避还来不及,反观赵钰铮,至少愿意帮忙,已算仁厚。
如是想着,求路无门的陈芳戎深深跪伏于地:“多谢。”
“天色不早,我先回府,你多保重。对了,还望师兄以后唤我四郎。”
赵钰铮说完便策马远去,陈芳戎伏地半晌才塌着脊梁慢慢往回走。
且说策马狂奔的赵钰铮这头,才疾驰两条街又差点撞到一身披麻衣之人,险险勒住缰绳,赵钰铮还未发作,那头的麻衣男已经麻溜地下跪磕头道歉。
赵钰铮见对方披麻戴孝,后头的府邸又挂着白灯笼,显然是在办丧事,一时觉得晦气,懒得责骂,挥挥手让人赶紧滚。
披麻男赶紧起身让路,袖中掉下一卷纸,一阵风吹开露出纸上写着的几个字,赵钰铮匆匆一瞥,脑中白光一闪,猛然呵斥:“这是什么?”
披麻男茫然惶恐:“是、是我家老爷书房里收拾出来的东西,正要烧了,送给老爷。”
赵钰铮:“你家老爷是谁?”
“刘从德,排行老八,又、又叫刘老八。”
赵钰铮伸手:“给我。”
拿到纸张,赵钰铮死死看着纸张上的几个字:“浮费弥广。”
是此次科考策问的题目,看字体分明是陈师道的字——会试漏题是从陈师道这儿漏的题?他收受贿赂?
为人不像啊。
赵钰铮满心疑惑之际,抬头看见侧前方大开的后门,瞥见一个头戴白花的中年妇人一闪而过,面容颇为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蹙眉细思,蓦地瞳孔紧缩,他想起那妇人是何人了!
马鞭指着披麻男,赵钰铮问道:“刚才走过的妇人和你家老爷有什么关系?”
刘家家奴疑惑了一下:“您问的是老夫人?她、她是老爷的义母。”
赵钰铮脸色一变,将白纸揣进袖子里,二话不说就快马回家,找到赵伯雍后快速将他所见所闻说出。
“你是说太子的奶娘涉嫌科举漏题?”
“是。”赵钰铮拿出纸张说道:“我认得陈侍郎的字,必定是从陈侍郎书房中出来的题。不管是盗取还是陈侍郎本人参与漏题,最终都会牵涉太子。”
赵伯雍收起白纸,细思几刻,同赵钰铮说:“四郎,你做得很好,这件事别声张。”
“我明白。”赵钰铮想到一件事,犹豫着说道:“爹,陈侍郎好歹曾授课予我,能在陛下面前为他说几句话吗?”
赵伯雍摇摇头:“如果没有这张纸,陛下会看在陈师道侍奉三朝的面上饶他一命,但有了这张纸,他必须是结束科举漏题的人。”
赵钰铮明白赵伯雍的意思,想到跪伏在地求他帮忙的陈芳戎,心内不由叹气,没办法,他也尽力了,只可惜陈师道运势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