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127)
虽说士为知己者死,但他俩这关系是否比知己还亲昵?
心中大感怪诞的陈师道悄无声息来到康王身边,“王爷。”
康王忙不迭作揖:“先生,叫学生名字便可。”
他也曾是陈师道的学生,三四十的人了,骨子里还畏惧着先生。
陈师道:“陈年烂谷子事了,王爷不必拘束。”
他就不太乐意提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学生。
陈师道摆出张较为和蔼的脸询问:“听闻王爷交友遍天下,知己满江河,不论身份贵贱,上至王公,下至游侠,皆能成友,还与内侍高都监有一段维持多年的友谊,常秉烛夜谈,传为美谈……老朽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问,王爷会为知己举冠礼、取字,拂去肩头落花,时常并肩而行,不留空隙吗?”
康王沉默片刻,“何止。我与高都监一见如故,恨不能同吃同住,同塌而眠。”
陈师道表情肉眼可见地震惊,几乎失声:“这便是知己?”
康王点头,语气深沉:“是的。这便是知己!”
可怜陈师道历经两个朝代,也曾感受过前朝开放的民风,偏是铁直,愣是看不出朋友知己和爱侣的区别,此时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又被康王说服,也想到小郡王曾和他保证过的,婚后等几年便各自和离。
心里左右互搏,纠结半晌,最终还是‘知己关系’风光大葬那点微妙的‘违和感’。
行完冠礼已是暮色迟迟,便到款待来宾的环节,所有人被留在郡王府参加宴席,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吃完饭便都各自手拿桃枝或杏花枝去夜市,游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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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赵府家庙也在为赵钰铮举行冠礼,赵伯雍特地请来朝中德高望重且教导过东宫等皇子的大儒担任正宾,替赵白鱼连加三冠。
宰执最受宠的四郎行加冠礼,自有无数人闻风而动,前来送祝与贺礼,宫内的元狩帝、太后和皇后等一众人也遣人来送礼,表达一番心意。
着深衣、带玉冠的赵钰铮出现在一众来宾跟前,身边是赵伯雍、谢氏和两位人中龙凤的兄长,前后左右的正宾、来宾不是当朝大臣,就是当世大儒,还有宫里和东宫送来的贺礼,可见赵伯雍依旧是宰相里最炙手可热,权柄滔天的。
从暮色将至到夜色深沉,宰执府灯火辉煌,宾客尽欢。
有人来到赵钰铮身边传信,道是东宫在外头等他。
赵钰铮便兴冲冲来抱着谢氏的手臂撒娇:“娘,我想去外面……”
谢氏温柔地望着赵钰铮,抬手拂过他头顶的玉冠,一颗心既柔软又酸涩,这是她最为亏欠的孩子,受父母连累,前半生才会病弱不堪。
都说儿女债,到她这儿,却是当父母的欠了孩子。
四郎从一个小团子成长到如今的弱冠少年,容光艳胜,如谢庭兰玉,但不求他封侯拜相,只求一辈子平平安安。
“让大郎他们护着你。”
冠礼已到尾声,还有长辈们招待宾客,谢氏不忍拒绝小儿子的请求,便心软纵容。
“谢谢娘亲,娘亲待四郎最好!”
欢呼一声,赵钰铮转身飞快跑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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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应有恨,恨是遗憾的意思。
PS:其实写赵家人有多疼赵钰铮,我还写得挺爽哈哈哈,因为他们现在所有的疼爱,对比出对小鱼的漠视,到最后真相大白时,都会成为钝割他们血肉的刀子。
第58章
夜市林立的酒楼飞檐处挂满琳琅满目的灯笼, 微黄的火光一灯一点照亮半个京都府,下方五步一个小摊, 摊贩们卖力揽客。
还不到夏天, 前面桥头处早早便有人卖起冰镇酸梅汤、甘草冰雪凉水等冷饮,生意火爆,原是游人吃了许多油腻食物就需要冷饮解渴。
赵白鱼一路走来,品尝不下十种美食, 倒不怕胃口小装不下, 反正有胃口大的霍惊堂帮忙收拾残局。
吃到桥头时, 已觉口渴, 便买了两碗冰镇酸梅汤,浅尝一口, 先凉后甘甜, 腌梅子煮过后的香气格外浓郁,赵白鱼眯起眼睛。
古法熬制,用料丰富,一碗满足。
“好喝。”
突然一声喝彩:“好!”却是桥梁对岸杂耍演到绝妙处,看客禁不住叫好。
桥下有河舫经过,河舫里传出曼妙的歌声,河两岸则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桥梁上有人卖灯笼、面具和桃枝、杏花枝等物品, 赵白鱼经过时停下脚步,看中做工精致的鎏金面具, 拿下来在霍惊堂脸上比划。
“你说你当初戴个漂亮点的面具,说你貌丑的谣言怕是会换个说法。”
霍惊堂看两眼面具:“丑点事少。”
赵白鱼笑了,买下这副鎏金面具便听小商贩说:“小郎君不如也把这副相配对的鎏金面具一块儿买下?”
小商贩拿出另一副同样精致的鎏金面具, 造型有别于赵白鱼手里的那副,不过合在一起时, 能变成一个全新的鎏金面具。
“街头闹市原来也有这般精妙造物。”
惊叹声从背后穿插而来,暗红色的身影突如其来地掠过赵白鱼,拿过小商贩递来的鎏金面具,余光瞥见赵白鱼当即转身:“五郎?”
是赵钰铮。
身着暗红深衣,头戴玉冠,怀里执一枝桃花,鬓边簪花,貌若好女,容色姝丽。
深衣皂靴并非时下流行的穿着,只有行加冠礼当日才会穿,而赵白鱼和赵钰铮同穿深衣,面面相对,显然缘分巧妙,竟选了同一个吉日举行加冠礼。
赵白鱼看向赵钰铮身后,赵家两个儿郎和当今太子都穿着便服紧随赵钰铮,而他们也都看到赵白鱼身上的深衣,赵长风和赵三郎的表明明显一愣,尤其赵三郎似乎才意识到赵白鱼和赵钰铮同岁。
今日加冠,他却没有任何贺词和礼物,顿时手足无措。
赵钰铮迟疑:“五郎,今日是你加冠礼?”
赵白鱼神色淡淡:“我与你同岁。”
赵钰铮结结巴巴:“哦,哦。”思忖片刻,从腰间摘下一块羊脂玉塞到赵白鱼手里:“我送给五郎的加冠礼。”眼皮一垂,瞥见他手里的黄金面具,便反应过来似地说:“我这面具和五郎你手里的面具很是相像……是一对吗?五郎想一对都买?”
他犹豫了一下,将鎏金面具一块儿放赵白鱼掌心:“抱歉,我刚才没发现……还你。”
太子的视线始终落在赵钰铮脸上,自然瞧得清赵钰铮眼底的喜爱和不舍,更清楚赵钰铮如今对赵白鱼多加迁就,相处时总有些小心翼翼和讨好,便知赵钰铮是觉得当初的李代桃僵愧对赵白鱼。
但这事是他们私下作为,和赵钰铮无关。
何况赵钰铮自出世便体弱多病,概因昌平公主所为。
所谓母债子偿,说亏欠也该是赵白鱼亏欠良多才对。
赵钰铮小时候玉雪可爱,长大后骄矜高傲,是京都府里最耀眼的朝阳,何曾见他这般翼翼小心?
太子不由心疼,有些苛责地说:“面具有一对,赵卿不过一人一面,何必夺人所好?”
赵白鱼捏着两副面具,闻言似笑非笑地乜过去:“殿下今日怎有空夜游京都?可是职务太清闲,底下没人找麻烦,您难得清静?”
太子想到赵白鱼惹来的那堆让他伤筋动骨的麻烦,不禁肝脏痉挛,身体紧绷,喉咙发干,太阳穴一阵阵刺痛,条件反射想干呕了。
赵钰铮提醒:“五郎,不可对太子不敬。”
赵白鱼:“您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把这顶高帽压我头顶,我可担待不起。不过是官场里的日常问候,殿下若觉得臣冒犯,改日臣到东宫负荆请罪?”
“不用。”
太子头痛婉拒,他感觉赵白鱼真干得出负荆请罪这么高调的戏码,指不定闹得满朝文武都知道他的小气性,当然最重要是太子妃和卢知院都会知道他私下陪赵钰铮夜游京都。
赵家人和东宫走得亲近,赵钰铮经常出入大内,太子若是光明正大参加他的加冠礼自无人怀疑他的私情,但私下偷着来,问题可就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