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11)
赵伯雍书信一封,叫人将这封信交给正在大内办差的赵大郎。
赵长风拿到信,借职务之便,连夜叩开东宫大门,与之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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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宫人把烛而立,灯火明亮,门禁森严,院内噤若寒蝉。书房内,太子、五皇子及赵长风一干人等看着桌上的科举考题沉默。
五皇子蓦地拍桌:“哼!那乳娘胆大包天,不管她是怎么从陈师道那里拿到的考题,给她义子拿到市面贩卖的时候就该想想太子!还好四郎发现得早,要是被霍惊堂、被大理寺查到,捅到父皇那里,二哥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太子也是心有余悸,面色阴沉,只提到赵钰铮时,表情有些缓和:“幸好有四郎这个福将。”
五皇子:“二哥,以免夜长梦多,不如直接灭口?”
太子:“不可。”
五皇子着急:“您还顾虑什么?”
太子:“前些天,大理寺审核科举漏题的案子呈到刑部复核,我看完后惊出一身冷汗,可知为什么?”
五皇子摇头:“不知。”
太子:“参与买卖题目、收买考官的考生有一半是我们底下的人!要不是案子得到我管着的刑部复核,我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太子管着刑部,同时兼任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京都府府尹,而大理寺审核过的案子都需要呈递至刑部进行复核,因此知道科举舞弊当中的危机。
五皇子面露惶恐,连一言不发的赵长风也暗自心惊。
太子:“所幸另一半人是秦王一派底下的人。这次舞弊有两波人参与其中,如果我没猜错,第二波就是秦王底下的人负责牵桥搭线、贿赂考官,大量收拢银钱,又把自己人扶植上去。如果能在这里面做文章,说不定能让秦王吃一大亏。”
五皇子露出喜色。
赵长风道:“捉贼拿赃,得有人证物证,把罪名坐死才行。”
太子:“我本来也发愁,投鼠忌器,不敢动秦王。但是老天也在帮我,他把这张纸送到我跟前!”
五皇子:“二哥的意思是?”
太子:“陈侍郎出的考题,王尚书知道的吧。”
五皇子:“他是主考官,肯定知道!”
太子笑了声:“那就把这张纸交给王尚书,让他如实说出乳娘漏题的事,他如果想保全家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五皇子不解:“不是吧?你这、这不是自投罗网?”
太子:“我没记错的话,陈侍郎曾任国子监祭酒,负责国子监教学。元狩三年,秦王开蒙,皇贵妃向父皇求孤的太傅当秦王的老师,被父皇拒绝,转而请陈侍郎担任秦王开蒙老师。虽只教学不到两年,也是秦王的恩师。”
五皇子还有点懵,赵长风已经明白过来,如实照做。
***
与此同时,郑有步伐匆匆,进入一别院便摘下兜帽,看着屋内几个人,猛然拍桌:“大理寺查科举舞弊查到你们头上了?有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自己主动交代,别让我查。”
一群人低头,不敢说话。
前头一人主动站出来说:“老爷,我们知道舞弊非小事,嘴巴都缝得严严实实,不敢乱说!”
郑有:“是吗?没有吃多了酒就胡言乱语的?”
当即迟疑,看向左右,后头有一人忽然跪地求饶:“有爷,我错了,我没敢多说!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将功补过,求有爷饶命!”
郑有问:“你说了什么?”
那人忐忑不安地交代:“我我,我只是说,可以帮他通过乡试,他……他出手阔绰,穿着皆不俗,言行颇无状,我以为是个想要考取功名的无知商贾——但我告诉他只能是在江西、江东的乡试秀才,京都府是想都别想——”
“混账!”郑有怒极:“你他娘不是告诉别人我们连地方省的科举也敢行贿受赂、营私舞弊吗?!”
那人惊出一声冷汗,再不敢言语。
郑有冷静下来问:“知道套你话的人什么模样吗?”
那人一边回忆一边描述,听得郑有是越来越心惊:“什么汉刀?什么镖师?那是环首刀!西北军专用军刀!娘的,那是临安郡王的人!”
郑有冷冷地看着那人:“我会给一千两安置费,保你家人不死。”
那人顿时委地不起。
***
赵白鱼用完晚膳,消食完毕,回房先习惯性查看之前审批过的案子,看到一桩完结不久的案子就发生在花茶坊。
可巧,正是李意如姑娘们所在的酒楼。
死者名叫刘从德,外号刘老八,城中富户,右下角还记录他义母是东宫太子的乳娘,原是有这么大的来头,怪不得案子查得那么快。
将卷宗归置到一边,赵白鱼拿起另一则卷宗看起,忽然书房的门被推开,抬眼看去却是一五十来岁、满脸络腮胡的老人,几步急急上前说道:“五郎,陈先生被抓进大理寺了!”
“恩师?发生什么事?”
“陈先生涉嫌科举漏题,他是同考官,是主谋之一!”
嗡一声,赵白鱼如被铁棍击头,霎时头晕目眩。
第7章
在魏伯的帮助下,赵白鱼躲过夜间巡逻的禁军,敲响陈府大门。
开门的小门童眼睛红红的,茫然不已:“赵白鱼?”
“陈芳戎在哪?”赵白鱼挤进门,径直朝陈芳戎所住的院落走去,魏伯紧跟在他身后,小门童赶紧关门,跟在他后面喊停下。
“大郎说不让你进府。”
“等恩师从牢狱里出来,我亲自送他一块‘赵白鱼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赵白鱼疾步前行,高声大喊:“陈芳戎!”
拐过九曲回廊,陈芳戎迎面走来,神色憔悴地挥退小门童,看向赵白鱼,语气怪异:“你是为了我爹的事才连夜赶来陈府?”
“废话!”赵白鱼冷着脸问:“你能知道多少?”
陈芳戎脸色苍白:“我还没有任职,没有人脉,没有消息渠道,而且瓜田李下,说不定连功名都被褫夺。”
赵白鱼:“漏题跟老师有没有关系?”
陈芳戎目光锐利,拔高声音:“你怀疑我爹?!”
赵白鱼揣着双手,站得笔直,他遇事向来冷静,越棘手越冷静。
“你也会说瓜田李下了,老师现在是同考官,出题人之一,以老师的资历,很可能大部分考题都是他亲自出的,除了他就只有主考官能知道考题。老师现在是无私有弊,就算不是他漏题,嫌疑也最大!老师没有漏题,没有收受贿赂,难保府上不会有人收了钱卖良心。”
陈芳戎不是蠢货,听出赵白鱼的意思,也觉察出他的确在想方设法营救父亲。
“你怀疑有人偷走我爹的考题再拿出去卖?”
“除非是主考官泄题,否则只有这个可能。”
最糟糕就是这时的科考制度不如后世完善,官员被任命为考官后仍可还家,在家里到正式科考的这段时间里,有无数方法能让题目泄露出去。
赵白鱼无声叹气,可惜他不能提前知道恩师会被任命为同考官,也怪他忙起来将近两个月没来拜访恩师,否则就能了解情况,以便在舞弊案爆发前有所准备,不至于现在两眼抓瞎。
“先把府里的人召集起来,一个个盘问。大理寺牢狱那边有我认识的人,我可以请他帮忙照顾恩师,顺便探点消息。你现在不用太着急,别掺和进这件事,先避嫌守义。我看了你的名次,还好不是一甲,但也够扎眼了,小心被拿去做文章。”
一次两次殿试,陈芳戎都在二甲前排,足以证明他实力,可眼下实在是无丝有线,嫌疑太大,没文章也能做出文章来,到时反而成为打倒恩师的工具就不妙了。
自父亲被卷入舞弊案之后就四处求人,昔日同窗、父亲学生,和父亲交好的朋友,不是推辞就是不敢插手,更甚直接闭门谢客,陈芳戎心口里的傲气早被磨得所剩无几,内心渐渐滋生出阴暗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