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107)
大景有除夕喝屠苏酒的惯例,道是驱邪避寒的作用。
酒楼偶遇京都府衙门旧部,和赵白鱼打招呼,接着遇到康王和内侍太监高都知,二人并肩而行,也和他们打招呼。
十来张桌子拼一块儿,酒楼里属他们最热闹。
果子和开胃汤先送上来,接着是热腾腾的酒菜,不知谁先动筷,桌上很快觥筹交错。
赵白鱼喝了点酒,身体由内而外地暖起来,先夹霍惊堂喜欢的菜肴放他碗碟里,将他不喜欢的蘑菇挑出来,眼角余光瞥见右手边的康王自然地夹出高都知碗里剩下的菜放自己碗里吃掉,不由愣住。
康王和高都知?
赵白鱼心有疑惑,宴席间便多加关注,发现康王会吃掉高都知不爱吃的菜和肉,高都知则全程负责布菜、倒酒和盛汤,二人动作极为自然。
如果是主仆关系,高都知所行是职责之内,如果是朋友,则关系越线。但挑拣走家仆碗里吃剩的食物绝对不是主子,更不像是朋友。
康王年近不惑,至今未婚。
霍惊堂娶男妻,皇室和朝臣虽惊讶但都没跟天塌下来似的痛斥,有朝代开放的原因,也是因有前例吧。
猜到原因,赵白鱼便收回注意力和好奇心。
酒楼伙计上来一盘白灼河虾,赵白鱼刚拿起筷子,盘子就空了。
霍惊堂见状,问:“想吃?”
赵白鱼:“这时节河面都结冰了,没想还有新鲜的河虾……活虾白灼,肉质鲜甜弹牙。”他很惆怅:“可好吃了。”
霍惊堂:“再要一盘?”
赵白鱼:“分量少,怕不好抢。”
听到他们聊天动静的康王凑过来:“要不我拨一两只给你们?”
在和霍惊堂说话的功夫,康王就盯着白灼虾,至少抢走半盘。
赵白鱼不好意思要,霍惊堂就没有脸皮薄的时候,将手边的碗一推:“好歹是你侄子侄媳妇,还是亲上加亲的外甥,不翻两倍你有脸给吗?”
康王不仅有脸,还能更无耻,回头就把高都知剥好的白灼虾捧出来,假模假样地说:“哎呀,看我不提醒,虾头虾壳都剥开了,你们还想要吗?小白鱼,你还要不要?”
都这份上了,谁还能要?
赵白鱼抽抽嘴角:“不了。您自个儿吃吧。”
康王唉声叹气,摇头晃脑:“他小的时候被分到陛下身边,其实照顾我居多,吃饭的时候还满心满眼顾着我。”
“……”
赵白鱼心里默念,秀分快。
霍惊堂坐直身体,拿湿巾擦手,目光盯着楼道口说:“我刚看了菜单,咱们这桌点了两大盘白灼虾。等会儿端上来,你捧着碗,我来抢……准备。”
赵白鱼连忙捧起碗:“没这么快——”话音未落就看见酒楼伙计当真端来一盘白灼河虾,不由愕然:“你怎么知道?”
霍惊堂:“听到了。”
哦,习武之人耳力非凡。
白灼虾刚放下来,立时就有人拿筷子,赵白鱼根本没看清动作,就是虚影一晃,风卷残云似的,眼睛一定,盘子又空了,而他碗里的白灼虾堆满一座小山。
回头看去,没抢到的其他人都面露扼腕痛惜之色,反观霍惊堂,放下筷子,拿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满脸云淡风轻,但赵白鱼能看到他淡定表情下的得意。
霍惊堂乜过来,琉璃色的眼瞳里清晰倒映着赵白鱼:“小郎,为夫如何?”
赵白鱼竖起两个大拇指:“武艺高强,出神入化,迅雷不及掩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不愧是我的夫君!”
“一般,失常发挥。”
霍惊堂擦手的动作频率瞬间加快,身板挺更直了,感觉要不是得维持形象,估计现在开始抖脚了。
赵白鱼剥光虾壳,想分霍惊堂一半。
霍惊堂说他吃了会长疹子,赵白鱼只好作罢。
但霍惊堂还是很刻意的在康王面前抱怨他不能吃河虾,可惜小郎一番心意。
康王隐晦地翻白眼,侧过身体懒得搭理霍惊堂。
霍惊堂凯旋,志得意满地喝小酒。
……是真的幼稚。
赵白鱼冷静地吃虾,懒得配合。
午膳用了一个时辰,其他人各有娱乐活动便就此散场,倒是高都知邀请他们一块儿到他名下一座梅园斗茶,还能打马球。
到了地方,才知梅园接连七天对外开放,无论何种身份都能进来赏梅斗茶和打马球,两边分别开了赌球局和赌茶局,而球场上最厉害的两支球队,以及斗茶大师均是高都知的人。
无论何种情况,基本庄家通杀。
高都知笑呵呵地说:“其实没挣多少,挣来的银子都花在梅园的维护上了。”
管天子私库的人说他没挣多少等于说不会挣钱,赵白鱼能信?不过财不露白,赵白鱼懂道理,便笑一笑表示信了。
高都知邀请他:“小赵大人不如赌一把?”
赵白鱼连连摆手,作态谦虚:“我不太擅长。”
高都知就喜欢赵白鱼这种霁月光风的读书人,输再多也不会闹大脾气,更不会轻易染上赌瘾,于是力邀赵白鱼玩一局关扑。
梅园也设置不少博具,关扑和骰盅最受欢迎,自然必不可少。
园子里不少朝官、官夫人、官小姐和平民百姓一样热衷于赌博,而除夕到元宵的这段期间是大景唯一不禁赌的日子,上至天家,下至贩夫走卒都可以玩。
赵白鱼俊秀的风姿和温和腼腆的笑容一出现在赌桌上,便吸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时下审美趋向于风姿俊秀、气质温和儒雅的文人,无论男女都爱这款,因此赵白鱼很是符合他们心里的审美,当下便有不少官夫人和官小姐们私底下谈论。
便是赵白鱼已嫁人也不妨碍她们对美人的欣赏和讨论,而大景此时的风化还颇为开放,对女子的束缚并不严。
高都知问:“牌九还是骰子?”
赵白鱼:“好几年没玩,都一样生疏,所以都可以。”
旁余人一听深感惋惜,也在意料之中,果然不会玩,同时可惜他今天怕得割肉了。可惜归可惜,有时候看别人输太惨也能横向安慰自己赌技还挺好,因此聚集过来的人很多,没一个提醒赵白鱼慎玩。
高都知替他选了骰子,玩法简单,赌大小就行。
别人都紧盯庄家手里的骰盅,绞尽脑汁地估算,在押大押小两边举棋不定,而赵白鱼却在骰盅落桌时就将银子抛到豹子。
他身旁一个小姑娘忍不住提醒:“我在这儿盯了三十盘,就没出过豹子,你别是不知道豹子什么意思吧?就是三枚骰子相同点数,很难摇出来。”
“是这样吗?”赵白鱼笑着说:“多谢提醒。”
话虽如此,赵白鱼还是没把银子拿走:“我看它赔率很高,要是能一把押中就等于玩了四十八次,所以就选它不变了。”
果然是新手,只有新手会被高赔率但基本不可能出的点数吸引。
小姑娘闻言红着脸颊支吾着说不出话,反倒是高都知告诉他豹子难出,押大中的几率比较高。
赵白鱼揣着手,摇摇头笑说:“我有预感,这次会出现豹子。”
只有新手才会在赌博时全凭直觉,不过反正是娱乐,随他去了。
高都知背着手站在赵白鱼身边,没再劝阻。
此时庄家喊着买定离手,打开骰盅,嘴巴比脑子快:“三个五,豹子——豹子?”诧异地看向唯一押豹子的赵白鱼,“一赔四十八,您的银子拿好嘞!”
高都知满目惊诧,赵白鱼一边收银子一边很平静地说:“看来我今天运气很好。”
……是运气好吗?
高都知没来得及发表疑惑,赵白鱼就去玩牌九,拿牌看牌的姿势确实很生疏,但他第一把就拿了至尊通杀。
玩一把就换博具,每种都是高难度通杀,杀遍全场无敌手。
高都知就是再蠢也不会觉得这就是单纯的手气好,不自觉来到康王身边感慨:“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