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209)
“侄儿还得统筹两江大案,好应対父皇和朝臣的询问,先告退了。”
“你觉得皇兄心里的储君是谁?”昌平突然开口。
霍昭汶心里的不耐烦爬上眉头,“储君早就定下来了,姑姑别不是两江待久了闭塞至此,待回京后,且去东宫见一见大景储君。”
昌平露出诡异的笑:“是真的定下来还是另有打算?太子平庸,中宫不受宠,皇兄心里真没别的盘算?”
霍昭汶冷冷地看向她:“姑姑,擅自揣摩圣意是要掉脑袋的。”
昌平不怕死般说:“你和郑国公府都自以为会是最后的赢家,因为皇兄表现出来的対你的栽培和看重。可是为什么早不栽培晚不栽培,偏偏选择霍惊堂交还兵权之后表现出看重?既然看重你,为什么毫不犹豫地牺牲老三,还将你们郑国公府多年经营的势力都斩得七七1八八?”
霍昭汶表情出现一丝异样,但是仍然心存疑虑。
昌平笑容艳丽灿烂:“你猜霍惊堂既是靖王之子,又名声暴虐,为何还能深受陛下重用?莫忘了,老四当年不过替靖王说句好话就遭到厌弃。”
见霍昭汶神色有些松动,眼底流露出一丝戾气,昌平笑得更开心。
“你再猜猜,霍惊堂无诏擅离,陛下是不是不痛不痒地呵斥几句就放过他了?赵白鱼会不会因霍惊堂的求情而被赦免他刀斩三百官的事?”
霍昭汶冰冷而富有深意地看了眼昌平:“姑姑到了此番境地,还能寻到空隙挑拨离间,实在屈才。”
言罢斥马离开昌平,但余光开始观察霍惊堂,以往被忽略的丝丝细节此时不停放大,尽管现实不断否定昌平的挑拨,一再说服内心,没有一个帝王会把龙椅交给兄弟子孙,尤其还是他最憎恶的兄弟。
可脑海还是不停闪现父皇対待霍惊堂实在异于常人的信重,他娘以前私下念叨过父皇太过宠爱霍惊堂,要不是崔清茹被靖王明媒正娶,她就该怀疑父皇才是霍惊堂的生父。
江南科考一案是霍惊堂负责,按理来说,后续的大狱也该交由他来操持才対,但父皇随便找了个借口赶走霍惊堂。
看着像卸磨杀驴,用完就扔,实际是保护他免与朝臣结仇。
越往深处想,霍昭汶心里就越冷。
瞧见京都府城门时,昌平在他耳边说:“我从前看过一出戏剧,说的是一対男女情投意合,偏男子的兄弟也深爱女子,所以横刀夺爱,可是得到了手一改往日深情,嗟磨妻子和儿子,反而男子颇为宠爱弟媳留下来的孩子。你道是为什么?原来那女子大婚之前,便已珠胎暗结。”
“!”
霍昭汶瞳孔紧缩,想不通的疑惑终于被解开,因此内心如何震撼,自不言表。
到了京都府三十里开外的驿站便有人拦下队伍,要求交出赵白鱼。
霍昭汶勒马停下,看着前面一身便衣装扮的太子以及他身后的囚车、枷锁,心知太子是想借赵白鱼攻讦他,一早打听到他们的行踪,急巴巴赶过来将人带到刑部,怎么严刑拷打、如何做文章都由他们说了算。
赵白鱼进一趟刑部,怕是得躺着出来,太子呈交御前的证供估计也会让霍昭汶脱不了干系。
如果是今天之前,霍昭汶会打起精神対付东宫的暗算,而现在内心只剩下讥讽。
“父皇没褫夺赵白鱼的官职,他还是朝廷大臣,就算要问审两江的案子也不能随便抓他下狱,除非二哥有父皇口谕。”
这话落到太子耳朵里就是老六偏袒赵白鱼,他俩果然结党了。
“不巧,父皇令我主审赵白鱼为何无权斩杀三百官,我怕迟则生变,便一早来这儿带他去刑部。”
霍昭汶脸色突变,父皇实在是好算计,先是安排他当钦差,再是把赵白鱼交给太子,如此就能兵不血刃地解决他和东宫,为霍惊堂肃清前路。
可他和太子,包括三哥和五哥就算不得他的孩子吗?
霍昭汶心里生恨,戾气横生,还是得想方设法阻止赵白鱼被送去刑部,既然父皇中意的储君人选是霍惊堂,难保赵白鱼不会借东宫和两江大案铲除掉他。
明知赵白鱼不是挟私情乱大义的人,霍昭汶还是赌不起。
“还是待我向父皇复命,也把赵白鱼带到御前,由他向父皇亲自解释为好。该问罪问罪,该嘉奖嘉奖,直截了当,省却不少功夫,二哥您说是不是?”
“无诏刀斩三百官,不千刀万剐已是大幸,还奢求什么嘉奖?”太子冷笑着驳斥这一句,盯着霍昭汶问:“六弟极力阻止孤带走赵白鱼,莫不是怕什么阴私被审问出来?”
霍昭汶气笑:“二哥这句话是不是说赵白鱼刀斩三百官是我指使的?”
太子:“二哥没那意思,但是将人带到刑部既是父皇的意思,也是问审流程,而且有你这钦差在,赵白鱼还杀得了三百官,六弟怎么说也脱不了干系,你二人还是分开些,免得旁人猜疑。”
霍昭汶本想反驳,但想到霍惊堂就闭嘴,也不阻止太子的人越过车马围住赵白鱼的马车,冷漠地想着接下来会怎么发展,霍惊堂敢不敢为赵白鱼暴露他在父皇心里的地位。
却在这时,听得一声惨叫,回头看去,是撩开马车车帘准备进去抓赵白鱼的禁军被一脚踢飞在地。
太子变了脸色,先声夺人:“六弟,你想造反吗!”
霍昭汶凉凉说:“二哥,你先看清楚踢人的是谁?”
“故弄玄虚。”太子大手一挥:“把赵白鱼拉下来!”
话音一落便有把环首刀从马车里飞出,‘咄’一声擦过太子的玉冠迅猛地插1进树干,而玉冠闻声而裂,还没等太子反手扣霍昭汶一个谋反的罪名就听马车里头传出熟悉、欠揍且嚣张的声音:“老二,你想抓我的小郎没问题,拿出陛下让你抓人的圣旨就行。”
太子脸颊抽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想着,又叫他老二!天底下只有一个霍惊堂敢叫他老二!
就因为他以前在宫里住过几年,年纪还比他大了一点点就总是老二老二地叫,又不是他亲兄长!偏父皇还不肯纠正!
等等——
“霍惊堂,你不是在西北?好啊,无诏擅离职守,你们这対小夫妻一个赛一个地藐视朝廷、蔑视圣上,是真想造反啊!”
霍惊堂从马车里头出来,居高临下睥睨着太子。
太子难忘的记忆又被勾出来,骨头默默地疼着,忍不住后退一小步,便听霍惊堂非常刺耳的‘嗤’了一声,熊熊怒火顿时被点燃。
“父皇口谕便是让我处理此事,刑部办案流程就是得把人抓进牢里问审,谁敢抗旨?霍惊堂,孤不管你是何人,就问你一句,是不是想抗旨?”
“陛下口谕如何,我不清楚,你问我是不是想抗旨的前提是你拿得出把我家小郎抓进刑部的圣旨!谁知道陛下是让你问审案子还是直接把人拿下来,没有圣旨,没有摘下小郎头顶的乌纱帽、没脱下他的官袍,他就还是大景三品公卿大臣!刑不上大夫,你便不能以人犯的待遇来抓小郎!罪没定,枷锁囚车倒先准备上来,如果今日我不在这里,小郎还不定能从你那刑部大牢里走着出来!”
霍惊堂一见枷锁囚车,情绪被刺激到了,磅礴内力灌过去便将枷锁囚车震碎,阴狠可怖的视线牢牢锁住太子。
从未上过战场的太子瞬间腿软,吞咽口水,结结巴巴说道:“父皇问起来,你担待得起吗?”
霍惊堂:“和小郎相关的事,我一力承担。”
“好。”太子意有所指:“但愿你说到做到。”
霍昭汶面上镇定,心内已是波涛汹涌,霍惊堂再目中无人也不该底气十足的抗旨不尊,除非他有恃无恐。
回头看过去,正好対上昌平公主的目光,仿佛在说‘看,那才是储君气度,哪像你们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死于帝王猜忌’,霍昭汶心里的恨意、寒意交杂,愈来愈浓烈。
嘲弄完霍昭汶的昌平公主一扭头就看到赵白鱼,忽然心梗且膈应,总觉得赵白鱼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