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211)
呢喃一阵,皇后回过神来,召人进来,神色慵懒地吩咐:“送个入宫的帖子到昌平那儿,便说我很想见她。明晚我想在慈明殿后方的水榭处办个小小家宴,去个人请示太后她老人家是否愿意借让水榭。”
殿内两名婢女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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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文德殿。
奏折批改到一半便再也静不下心的元狩帝骤然拍桌,厉声说道:“召霍惊堂速速进宫!”
大太监赶紧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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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郡王府。
大太监赶到时,发现大门门口停着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本来没放在心上,结果转眼发现下来的人是当朝宰执赵伯雍,赶紧就过来拜见。
赵伯雍:“你到郡王府来是陛下有旨意?”
“小郡王无诏擅离西北,东宫刚参完一折子。您说那赵白鱼打两江惹出来的麻烦还没解决,这头小郡王又闹出事来,明儿准一群人参奏。这不,陛下盛怒,令我赶紧传召人进宫。唉,我看这郡王府流年不利啊……対了,赵宰执怎么也在这儿?”
赵伯雍:“我来……来问问两江的案子。”
大太监没有怀疑,那案子闹太大了。
赵白鱼回京之前,不仅民间吵翻天,朝野上下更是激情发表观点,分成赵白鱼应权通变、弘思远益,应当从轻处置,和赵白鱼目无法纪、铲除异己,当从严从重处罚这两派,吵得脸红脖子粗。
前一阵还闹出宫门口文臣因此事而撸起袖子打架的事儿,那门下侍中章说令被当场打掉一颗牙,第二天早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非要元狩帝给他个公道。
元狩帝本就心烦气躁,再被这么一闹,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两人,再有西北大捷,大夏来使将访京都商议和谈事宜缓和气氛,赵白鱼刀斩三百官的事才算冷却几分。
本来令刑部问审赵白鱼,进展挺顺利,谁能料到横生枝节,东宫亲自去抓人,还能被小郡王这混世魔王给拦了回去。
大太监和满腹心事的赵伯雍一时没话说,好在这时门开了,大太监正要进去就被海叔拦下来。
海叔送上一封信,笑眯眯说:“是郡王给陛下的信。”
大太监:“陛下速诏临安郡王进宫面圣,这信啊,让小郡王亲自拿给陛下。”
海叔:“我们小郡王说了,为防有人趁他不在抓走小赵大人,他决定寸步不离小赵大人。如果要问罪,连他一并带走,陛下要是害怕小赵大人逃跑,可以圈禁郡王府。”
大太监懵了,小郡王是真打算把抗旨不遵落实?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都被海叔三言两语挡回去,耗了大半个时辰愣是连门槛都没跨进去。
至于赵伯雍,倒是趁机被请进去。
只是大太监不知道赵伯雍被请进前厅,晾了半个时辰后又被海叔恭恭敬敬地请出府。
海叔还是笑容和蔼地说:“实在対不住,我们小郡王好话歹话说了一通,小赵大人还是不愿见您。”
事实是赵白鱼压根不知道赵伯雍来了。
赵伯雍心知肚明,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府。
当他跨出郡王府,霍惊堂突然出现在大门旁边,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懒洋洋一句:“赵大人慢走。”
赵伯雍张开嘴就准备说些什么,被霍惊堂迅速截住话头:“都亭西驿有一个叫高遗山的大夏来使,本是大夏宰相之一,因主和不主战,被国师桑良玉视为眼中钉,被迫代表大夏出使这次和谈。他是宰相,知道不少辛秘,包括夏国如何从大景获取大量铜铁银。”
赵伯雍心生不解,只是反应快速地颔首,配合霍惊堂的表演。
霍惊堂垂眸,神色冷淡,“那么,回见。”
言罢关门。
赵伯雍呆立一会儿,转身回马车,忽然顿住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四周,瞧见流动的摊贩、玩游戏的小孩子,还有车马缓缓走过,也瞧见有人被他发现后立即心虚,匆匆逃离。
有人监视郡王府,不止一派人马。
赵伯雍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接着下个念头是霍惊堂为什么提到大夏来使?他想让谁看到什么?
带着疑问进入马车,谢氏立即抓住他的手充满渴望地问:“可见着人了?”
赵伯雍摇头。
谢氏便松开他的手,坐回角落,撇过脸去,不愿看赵伯雍也不想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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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府主院,赵白鱼正挠着雪花的下巴,后者舒服得喵喵叫,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产生一种稍纵即逝的虚幻感,霍惊堂忍不住一把抱起赵白鱼,把脸埋在他肩颈里深吸一口,跟吸猫似的。
赵白鱼茫然,小心询问:“怎么了?”方才海叔说宫里来人传话,莫不是受了欺负?
霍惊堂喃喃说道:“我觉得我要是早点认识小郎就好了。”
赵白鱼笑了,“要多早?”
霍惊堂:“越早越好!”继而肯定地点头:“最好是刚出生的时候。”
赵白鱼失笑:“我出生时你才多大?能照顾好我?”
“能。”霍惊堂使劲儿蹭着赵白鱼的脸颊恬不知耻地说:“你一出生就是我的,我一手带大的童养媳,等你满十五,我就娶了。”
赵白鱼被霍惊堂那头发和回来后也没刮的胡茬扎得发痒,忍不住拍打他的肩膀:“我那么小你就肖想?你变态!”
霍惊堂闭着眼不闹了,语气还是很惋惜:“就是很可惜。要是早点遇到……”也不至于现在心疼得不行。
赵白鱼搂住霍惊堂问:“陛下什么时候派人问审我?”
霍惊堂:“能拖就拖,至少会拖到大夏来使和谈结束。即便和谈结束,我也能保住你,哪怕鱼死网破,在所不惜。”
赵白鱼搂着霍惊堂的手蓦地收紧:“你少说几个死字吧。明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也不怕犯忌讳。”
霍惊堂:“官场无刀无剑也能杀人不见血,小郎既珍惜我的命,也当珍惜自己的。”
赵白鱼笑了笑,没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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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监将他去临安郡王府的遭遇如实描述,听得元狩帝更是心头火起。
“寸步不离?一并问罪?好,好啊,情深意重是吧?想做个痴情人是吧?威胁朕,枉顾朕的悉心栽培,枉费朕一番心血,就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赵白鱼,他就这么违抗我!朕是皇帝,朕是他父亲!”
大太监瞳孔急剧收缩,砰一声下跪,连连磕头,磕得脑门出血也不敢停。
元狩帝气喘不止,冰冷的杀意萦绕于心:“你刚才听到什么?”
大太监:“老奴听到陛下拳拳之心被小郡王辜负而心内泣血的声音,陛下到底是养大小郡王的人,养恩更比生恩大,小郡王不该忤逆陛下。”
元狩帝:“你太自作聪明了。”
大太监心里咯噔一下,狠狠自扇嘴巴:“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元狩帝冷冷地看他自扇,直到嘴巴扇出血才开口制止:“行了,弄得朕好像很残暴一样。你到底是跟在朕身边二三十年的老人,最知道进退是不是?”
大太监:“是是……不该说的,老奴就是那剪了舌头的鹦鹉,半个字也说不出!”
元狩帝怒气还未消:“既然他话都说出口了,便和赵白鱼一块儿到刑部大牢里当対苦命鸳鸯。他不想要的东西,多的是人要死要活地争抢!”
大太监领命,就要退出,又被元狩帝叫住:“他给你的信拿过来。”
拆开信只看了眼,元狩帝便僵硬住,怒气霎时消散,信纸飘落于地,大太监抬眼偷看到,只写了一句——
“君心如日月,誓拟同生死”。
似乎是崔家姑娘曾赠与陛下的诗,到最后没能同生死,却为陛下死得惨烈。
元狩帝一辈子铁石心肠,死在他手里的、因他而死的人数不胜数,从来觉得理所当然,唯独愧対崔家姑娘。
“陛下,可还令人去抓小郡王和小赵大人?”
元狩帝背対着,光影投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背影颇为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