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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宫廷)(94)

作者:晏池池池池 时间:2018-08-06 21:3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观之闻言,脸色大变,负在背后的手止不住地发抖,谢陵自然是没瞧见,但一旁画屏后的眼睛却将这幕瞧得分明,这眼下立马也应景地生了几分轻蔑。
  “我不过猜猜罢了。要真是如此,我哪还有闲心见你?”谢陵抿了抿嘴,又伸了舌头将嘴唇边沾上的荔枝甜味舔了舔,才道,“陆岐怎么了,别是惹了什么大祸?”
  观之皱了皱眉头,对谢陵的这番说辞将信将疑,但还是更愿意相信谢陵的说辞。他面上扯了一丝笑来,试探道:“倘真是陆家人见了陆岐,您……”
  “我?若真是如此,那观之不该关心我了,该关心关心自己才是。”谢陵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观之。
  “与虎谋皮,”谢陵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抽离,似有若无地投向了不远的那处画屏,须臾又撤开了目光,继续道,“总是伤人自伤的。”
  这话不知到底是说给了谁来听,观之抬眼看着谢陵,道:“我……”
  谢陵抬手,让观之稍安勿躁,又继续道:“再说陆岐,这些年他早该听过些什么是非了,便是认贼做父的版本都该听了不少。观之,你说我说的可对?”
  观之看向他的一双眼,瞬间睁睖了。
  “当初的就木,现在的老宦奴,还有几个人应当不需要我一一说来了吧。”
  “可你,难道就不是……?”
  “是啊。”谢陵自嘲地笑了笑,陆岐确实认贼做了父,“那……难道你就不是了?”
  观之的面色渐渐变成了土色,谢陵问的确实如是。当时褫雍国公衔的确实也是赵祚布置的,而他却在赵祚名下做了十余年的儿子。
  谢陵坐正了些,又替自己斟了一杯新茶,叹了口气道:“梁策当初会选你,今日也同样有理由,换个人,换个与你一样,认贼作了父,又远比你天真的人。”
  谢无陵看着那茶杯,看见了映在杯底的一枝新梅。心下起了意,将茶杯递给了观之:“知道岐国公主与陆岐的事,除了我,大概也只有赵祚的人和叶家了。”谢陵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观之,“我听说梁家养的家雁也往西北飞过,观之啊,你说那雁书上会写些什么呢?”
  谢陵起身在观之肩头拍了拍,从袖下取出了一把小银匕,和桑落带进棺材里的那把银匕上的纹样如出一辙,谢陵将那把小银匕塞给观之:“桑落曾说他原是有一把银匕是要留给后人的,但那把银匕他以为被他弄丢了,所以将来他只有将他的那把宝贝弯刀留给后人。”
  观之抬头看向了谢陵,谢陵抿了抿嘴:“我不知道那把弯刀他留给了谁,但这银匕应该是你的。这把银匕,陆岐和梁策都是见过的。如果用得上的话,它或许能帮你,当然也可能适得其反。”
  “你今日带来的消息我知道了,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谢陵说着便让老宦奴来送走观之。
  宦奴带着观之离去,赵祚才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你何时还藏了别人的银匕?”
  “过世之人的醋也吃?”谢陵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赵祚听见。
  赵祚跟着冷哼了一声,才坐到了谢陵身边。
  “祚哥。”
  “嗯?”赵祚故作冷声道,“不接受道歉。”
  谢陵抬手推了他一下,方才的情感都要叫这人这一出捣蛋捣没了,他理直气壮地道:“我同你道哪门子的歉?”
  赵祚这才忍笑看着眼前,渐渐地,眼里的笑意少了,情愫却多了。
  谢陵道:“我,其实有点担心陆岐。到底是因为我……”
  那年姑臧之乱后,岐国和赵祚自北方和西北二地,同归扶风。
  不日后,岐国便如旧时一般,在公主府上设宴摆盏,邀的却不只是旧时的那几位皇家子弟,还有些她的朋友,而谢无陵和沈长歇等扶风地出名的风流人物便都在邀请之列。
  那日的岐国公主府成了扶风地的风月旖旎处,岐国公主爱小令,风流客们便在公主府的流水畔绵延了一个长桌,仿的是曲水流觞,传花走令的雅致。
  这一宴,倒是把他们那旧时家宴里的规矩——“不问尊卑,不看牌掷色,不提官宦时事,不讲举制时文”做得了十成十,来者都是文人雅客,真说来倒是和鹅池雅会无异了。


第100章 白首不离
  岐国公主府是早在元华去北方之前就赐下来的宅邸。
  那本是原来王家的旧宅,因着王丞相乞骸骨,王朔又皈依了佛门,原应留给长乐日后处置,偏长乐也走了她表哥的路,选了清净地,祈福去了,这宅子也就荒废了。
  后来这宅院成了岐国公主府,也是依长乐的意愿,让珍妃做了个顺水人情,献了这一宅邸,也省了再为宅选址的工夫。后交由工部尚书亲自主持修缮。
  公主府整体还是沿用了王家旧宅的格局,湖石叠岫,大气如旧。而屋内又较旧日布置,多了纱幔点缀,叠于各窗牖和竹帘后,让室内生了几分女儿柔软。
  岐国归了扶风,又遣人将她旧时攒的些许字画挂了来。再往门上雕花处,别几枝新芳,三三两两的,别有滋味。
  谢无陵下了车辇入内。
  方入府,便见元华一身红装,发鬓簪金,华贵雍容。偏她步子未如重阙里见时那般步步压实,也就少了几分端庄严肃。
  谢无陵知她是来迎人的,见身旁还有他人,听了元华遥遥的一声唤,便做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立马停了步子,问礼向元华。
  “小先生可多礼了。”元华抬手止了他的动作,目光又越过他向后瞧去。
  “怎么了?”谢无陵嘴边的笑还未收回去,便见元华的目光似探向了身后,他也回身问道。
  “祚弟没来?”
  “听说是叫珍妃娘娘留住了。”谢无陵解答。
  “哦,那好。羡之呢,不是总跟着你么?”
  “晚些时候便来。昨夜被赵祚罚抄书,嗯……”谢无陵顿了顿,并未将羡之被罚的具体原因道来,只说,“也不知道抄到了几更才睡。今日朝会散的早,我去园子的时候,见他还酣睡着,也就未叫醒他。”
  “你倒是顾念他,我们那哥几个儿,原先被太傅罚的时候,哪曾遇得你这心好的?”元华打趣了一句,领着谢无陵往庭深处走。
  “我罚他时,心可不好,只是岐国不曾见。”
  “我倒不知了,小先生你再厉,能厉害到哪里去?”元华莞尔,脚下的步子快了些,“对了我方才听宦奴儿说,你今日替沈长歇捎了礼物。他人呢?”
  “哦,听说是去寻我师兄学佛理去了。”谢无陵面不改色地将心里早备好的说辞道来,“他只托我替他捎礼,我没细问。”
  “你啊,和他礼尚往来倒还好。”元华回头,提点道,“这人,没面上那么简单。能在扶风仅凭一雅阁就站稳脚跟……”
  谢无陵抬眼对上了元华的眼,元华眼里另有深意,但谢无陵只能意会一部分。须臾谢无陵点了点头,又试探道:“嗯。岐国早知道沈长歇不简单?”
  元华却蓦地粲然笑开:“我哪能知道啊,不过是臆测。”元华又重迈了步子,将这话题挑开,不给谢无陵试探的机会。
  扶风这地方,最怕的还是人被人吃透了,重阙尤甚。
  “好了,不说这个,今日要带你见个人。”
  “是……岐国新结交的友人?”
  元华闻言,脚步未停,她顿了顿思索了一下,觉得谢无陵这个定位也说得通,应道:“算是吧。总值得你见见。”
  “这可折煞了,岐国的友人,该是都值得我拜会才是。”谢无陵冲元华眨了眨眼。
  元华反是不吃这套的,只白他一眼,评道:“花言巧语。”
  元华将谢无陵领到了宴厅后的一间画堂,本是待客之用,只是客都聚在宴厅附近的流水畔,这画堂倒是鲜有人迹的模样,又或者说是元华下了令让旁人勿近。
  但无论上述哪种,这画堂都是现在这般,清净,谢无陵不禁回了头,看了看幽径,抿了抿唇。
  是喧嚣背后的清净。
  扶风大多风流客共求的,却只有岐国公主府的这处画堂成就了。
  元华提裙上阶,谢无陵慢她两步跟来。元华方推了门,就听见屋内忽传来的一阵泠泠笑声换做了一女儿声:“华姐儿,又领了谁来?”
  谢无陵闻了这熟悉的女声笑了笑,便迈步进屋,冲屋里人道:“长乐。”
  “原是谢小先生,”长乐正往新盏里添茶,抬头见人来,便将这茶递了出去,同他招手,熟稔道,“你可算来了,快来帮我替华姐儿挑花枝。”
  “昨日在灵荐观里见你,还是清心寡欲模样,还听了好些人说灵荐观里生了神女。”谢无陵抬手接过了茶盏,“怎的今日竟不做那云端人了?”
  “还不兴得这神女误落了凡尘?”长乐故意嗔了谢无陵一眼,“小先生不帮忙就不帮忙,怎的一来,便数落起我了?”
  “不敢不敢。”谢无陵连连说着不敢,眼里却没有一点知错的意思,长乐也不同他置气,只哼了一声,佯做了不满。
  “哪还有你这人儿不敢的事?”但见一人从一旁的书架后蹿了出来,直接接了长乐的话。
  谢无陵见了那凤首龙姿人,头戴皇家金玉冠,便知是一王孙了。谢无陵的目光在那人那处匆匆晃过,接着做一礼,道:“雎阳主。”
  “别别,还是叫我阿衡的好。”赵衡连连摆手,止了谢无陵的称唤,“我还没习惯这雎阳主的称谓。”
  “早晚会适应的。”一陌生男声慰言。
  谢无陵循声往画堂内看去,不经意见觑了桃花眸。
  画堂内与门相对处是一露台,立于露台正可观堂后一泓清潭。而那出声的人一身褐衣,不如谢无陵的一席青衫抢眼,偏那风神俊茂的模样,最吸人双目。
  而那人正倚着露台的阑干,端了杯茶,看向了堂内的青衫郎。
  至于屋内青衫郎,他也透过了堂与露台连接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月型玄关看了过去。而后他遥遥举杯向那人,挑了眉头,面含幸然。
  “原来你在外间啊。”元华上前两步,接过了长乐才替她选好的花枝别在了那玄关的雕花空处,花对着露台上倚栏而立的人,却又与玄关外悬在纱幔下的一处六角铃遥相辉映。
  本是小雅之趣,却又捎了段温玉软香。
  那男子似是识雅趣之人,抬手轻轻碰了碰那六角铃,听着央央和铃声,看着玄关内向他招了招手的元华,也将那花枝上待放的新花看在了眼里。
  他觑了眸,将茶杯放在了一旁,进了堂内,将那花枝取下,掐了下枝,留了花朵,又抓住了元华的腕子,留住了她。
  待元华微扬首看他,复抬手取了她鸦色鬓发间扣着的一支金步摇,又将新花簪于她鬓发,才道:“它适于这处。”
  元华当即若食甜杏,眉尾扬了扬。可细瞧这眉眼,里面又蕴了点羞赧。不说谢无陵,饶是长乐这曾有与她同沐一池之谊的公主,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模样。
  男子不动声色地将取下的那支金步摇收回袖中,移开了目光。谢无陵见元华也未置旁话,遂视若无睹地呷茶。
  男子嘴边仍噙着笑,目光转向了谢无陵,话却是问向了元华:“今日要带我见的人,便是谢小先生?”
  “嗯。你识得?”
  “岐国必是忘了,平之曾让你替我带玉鹿角给姑臧主?”谢无陵低头,若无其事地将杯中茶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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