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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宫廷)(70)

作者:晏池池池池 时间:2018-08-06 21:3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离去的脚步微顿,回首还不忘回头叮嘱道:“明日我得出去几月,你跟在你师父身边,礼数莫要忘了。”
  羡之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事中,怀里抱着自己被赵祚批得一文不值的辞赋,愣愣地点了头。
  园子里的谢无陵还不知他的宝贝徒弟被亲生父亲这般训了的事,正因着无所事事而摆了一方棋。
  方执子落盘,便听闻就木来传话,说是凤翔公主的车架停在了园子外。谢无陵罢了子,着了履,去迎了来。
  凤翔一身儿郎便装,立于伐檀,四处打量了一番,正见得那才起子的棋盘,说着落了座,要和谢无陵来一局消磨时间。
  谢无陵虽借着羡之的缘故,和眼前人有几分亲近,却还是摸不透她的心思,便顺着她的意思落座对弈来。
  “今日那幅前朝旧画,是平之摹的吧。”
  二人你来我往,一番寒暄,凤翔才往正题领了来。谢无陵却不急,目光落于棋盘上,答着凤翔的话。
  “凤翔倒是好眼力。”
  谢无陵早先便听宣城在某个家宴上提起过这“华姐儿”最喜得他的辞赋与工笔,早些年先收了许多在屋里。
  起初谢无陵还未当真,这些日子接触来,他才知宣城所言非虚。
  所以那日将旧画置于沈长歇处时,谢无陵便想到了这场局里唯一可能成为变数的,只有凤翔。
  不过到凤翔来园子前,沈长歇都未让人传生了岔子的话,想来凤翔这个变数可以摒除了,也就大方承认了她问的事。
  凤翔将子落在局中一“眼”上,似笑非笑道:“平之好心思啊。只是……”凤翔抬手捡子,置于棋盘边,又问道,“不怕贪心不足蛇吞象?”
  谢无陵也抬眼对上凤翔的目光,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轻声道:“怕啊。”抬手落在了凤翔那子旁,佯装只为贪那一个黑子,又道,“不过……听说凤翔得了惠帝令行走御史台,平之没备上什么礼来庆,便想着送这局棋好了。”
  凤翔依他言,眼睛弯作了月牙弯,落了最后一子,赢了手下这局棋。
  “小先生是要我来分这杯茶?”
  “何止一杯茶,”谢无陵回身从一盘荔枝里拎了一个,递往凤翔眼前,问道,“凤翔公主不尝尝?羡之今日送来我这处的。”
  “那便尝尝。”凤翔听他提及羡之,自然懂他意思,一边接话,一边抬手接过那荔果,欲啖来,“我记着了。”
  不防得话音才落,这门突然叫人推开。
  金乌西坠,那点金色正洒在推门人的发冠上,熟悉的玄衣袍,和熟悉的渐冷的脸色。
  羡之站在赵祚身边,牵着赵祚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这凝滞的气氛,让他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事。
  赵祚是临用晚膳的时候,才叫羡之一起去园子的,说是走之前总得尝尝新花佐酒的滋味。却不想满心期待的赏春佐酒,到伐檀这里,都变作了才郞故输子,佳人笑啖果。
  赵祚松开了羡之的手,拂袖就要走,羡之也转身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临走前还看了他师父一眼。
  谢无陵见赵祚走了,也敛了目光,起身对凤翔行了礼。
  凤翔见状补道:“我也该归重阙了,免得落人口实,叫父皇为难。平之也不必陪我了。”
  谢无陵感念地看了她一眼,两三步追了出去,见就木待在院外,便指使了就木送凤翔离园子,这才追着羡之的脚步去寻人。
  作者有话要说:  酸酸甜甜就是我?
  写两章他们两哈 之后伏舟窥鱼兄妹就上线


第80章 两人一剑
  赵祚前脚进了眠风小馆,谢无陵后脚跟了进来。
  眠风是居衡园子里除了云栖正厅外,第二宽敞的阁子。它除了临山溪以外,和旁间阁子别无二致,真要论有什么不同,大抵是为应这眠风名头,在檐下多挂了串风铃。羡之来时,一眼便相中了这地儿。
  眠风所对的临溪榭馆,被羡之赐“枕月”的名,连题头牌匾都是羡之题的,只是笔锋仍嫩,谢无陵由着他折腾,也未说什么。枕月平素让羡之拿来做了茶室,前几日才置了一方小榻,供午憩之用。
  眠风阁子里的竹帘叫风撩来,叩打着窗棂。
  赵祚长身立于屋中,眼里的怒气难遏,羡之见谢无陵来了,小心翼翼地退到谢无陵身边,抬眼打量了他师父,见他师父的眉头也紧锁着,顿时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依赖谢无陵依赖惯了,见了赵祚这阵势,下意识地伸手去牵过谢无陵垂下的大袖,又试探地看了赵祚一眼。
  殊不知赵祚早把他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他的目光瞥过谢无陵,冷声对羡之道:“你先出去。”
  羡之见状,不知是哪里来的豹子胆,迈了小半步,替他师父说话道:“爹爹,师父,元华姑姑,嗯……”话出了口,羡之突然又不知所云起来。
  赵祚满心的怒火才压下了半分,听着那“元华姑姑”二字,那压下去的火气又被抬了上起来。他拂袖吐了一字。
  “滚。”
  这一声确实吓着羡之了,羡之不禁打了个哆嗦,抓着谢无陵衣衫的手又抓紧了几分。他垂首低眉,瘪了瘪嘴,咽了口唾沫,咽下了要涌出来的惊惶,轻声央道:“爹爹。”
  赵祚目光未及在谢无陵身上流连,便直直投向了羡之,那眸里的厉色骇得羡之噤了声。
  与此同时,谢无陵也迈了一步,抬手半揽,将羡之挡在了自己身后,抬眸对上赵祚的目光,心下也是一惊。但仍做得无畏模样,对言去:“从山郎有气,冲小孩子撒是哪家的道理?”
  谢无陵面上是理直气壮,其实藏在袖下的手还在禁不住地颤了颤,羡之的手隔着布料,放在了他掌心,这点轻颤也就被他强压了去。他回身握了握羡之的小手,意在安抚,又轻声吩咐道:“羡之,去枕月待会儿去,要是饿了便寻就木来。好了,去吧。”
  羡之一双包着泪的眼看着谢无陵,委屈都映在了眼底。谢无陵将他送到门边,看见他合上门。
  合上门前羡之还不放心地传授经验给谢无陵:“师父要记得认错,认错了,爹爹就不生气了。”
  谢无陵冲他扯了个笑,抬手点了点他眉心,答了声好。但他想来,今日自己光是认错也并无大用吧。谢无陵收了手,合了门,才回身,走回屋中,看着屋里神情阴郁的人,一时无言。
  倦鸟归巢,霞光穿堂,打在了赵祚身后那案上置着的旧剑剑尖上,金色一瞬,晃了谢无陵的眼。
  谢无陵迈了步子,绕过赵祚,去取他身后案上的那把旧剑。它是赵祚旧时长配腰间的。因为羡之央着要那把剑做新年礼物,这才解下来,放在了眠风。
  谢无陵将那剑双手捧来,似忘了方才的事一般,如旧问道:“明日从山郎便启程?”回身看向赵祚,“这把剑,也带上?”
  赵祚从他那处夺来了那把剑,翻腕收剑,手垂来,掩在袖下,冷哼了一声。
  谢无陵凑近半步,轻声撩来:“从山郎,还气呢?”
  赵祚闻言抬首,横眉冷眼向谢无陵,不答气或不气的话,态度是极明显的了,他冷声客气道:“小先生有心了。”顿了顿又似不顺心,阴阳怪气道,“前要顾着各家莺燕,后要揽着金枝玉叶,这时候还要费心在我这里,但不知道小先生的心到底归向何处?”
  “十五那日,是去寻沈三郎沈长歇了,他的雅阁置在花柳巷,左右防不得要染上些味儿。”谢无陵投了目光去,娓娓解释来,“至于元华,不过因为羡之的关系走动一二。我这心长久以来,还能归置在何处啊,从山郎是当真不知?”
  谢无陵说着朝赵祚迈了半步,赵祚见状退了半步,将剑抵在了二人之间,想阻了谢无陵的步子,又用厉声掩藏着心下陡然生来的慌乱:“胡言,一派胡言。”
  “昭行客,不打诳语,”谢无陵逼进半步,剑尖正抵在他那青衫下的锁骨上。赵祚的目光循着剑看过去,这点距离,只要赵祚想,便可要他的命,偏他不以为意,继续道:“这话从山郎早不就记得了?”
  赵祚的眉头皱了皱,心下却在擂鼓,谢无陵咽在喉里的半句多,他是知道的,当初许下的“青山就你”,赵祚也没忘却,连着那剑尖抵着的锁骨下有怎样骇人的旧痂,那旧痂的由来,赵祚也记得一清二楚。
  赵祚迈了步子想再退,谢无陵却不再放机会给他。
  谢无陵抬手握住了那把剑,手下使了力,将剑尖压向了心口,步步紧逼道:“从山郎既不信平之,不若将这处刨来一瞧,瞧瞧它到底归向和处?”
  赵祚进退维谷时,目光正撞上了谢无陵的目光,一眸似寒风凛冽,一眸似春池温柔。
  落日的余晖落满深庭,眠风处少风生。
  万籁静去,两人一剑时。
  赵祚想,他的百炼钢,都为这绕指柔化去了。
  赵祚握着剑的手不自禁地生了颤,谢无陵抿唇挑眉,桃花眸微觑,仍是那副散漫模样,轻佻问来:“郎君怕了?”
  “放手。”赵祚不肯认,只冷声命令道。
  他是怕了,草木一秋,人生一世,他也只得一个能让他难以自持的人。
  “谢平之,放手。”赵祚见谢无陵未动,那剑刃染了谢无陵手上的血,心下生了忧惧。
  他不得不认,谢无陵的故意而为,却恰恰掐住了他的七寸。这杀局就是留给他赵祚的,偏他赵祚明知如此,却仍要卸武赴会。
  谢无陵眼里生了笑,摇了摇首,轻声道:“平之入扶风时,曾要郎君‘信我,从我’,郎君可还记得?”
  赵祚颔首。
  谢无陵神色未变,只是眉眼更柔了去,继续道:“倘有一天,郎君不信平之了,便将这处一并剜了去。谢平之素来气傲,郎君是只晓得。此生不愿见,君臣二心时,还望郎君成全。”
  谢无陵说到“君臣”时,因着顾虑,到底顿了顿,只做了口型,赵祚的目光不知从何时开始离不去了,也就讲这二字看了来,心神为之一震。
  赵祚的眼里映着谢无陵的身影,他恍然觉得如今长剑所抵之人才是他当初在昭行所见之人。那阔别了许久的模样,久到赵祚都要忘了的模样,却在这时呈现在了赵祚眼前。
  谢无陵的眸里熠熠生辉,那眸光比将入庭的月华更皎然。
  或许他,从未变过,赵祚想。
  谢无陵松了手上握着的剑,赵祚的力同时也卸了去。长剑顺势落地,发出了一声脆响,有人循声望去,那剑尖上染着的殷红,比落地的脆响更惊人。
  赵祚紧张地迈步上前,想捉谢无陵袖下的手来查看那手上的伤,却叫谢无陵翻袖逃脱了去。
  “不妨事,去看看羡之吧,他定叫你方才的模样骇着了。”
  “你……”赵祚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叫谢无陵截了。
  “我去备酒,不是应了今夜佐酒赏春吗?”
  赵祚应声,替谢无陵启了门,送他离去,才回屋拾剑。他躬身来捡长剑,起身的动作却滞了滞,剑尖旁的地毯上染了血渍,他目光顺去,血迹三三两两蔓延到了门槛。
  赵祚抿唇起身,喃了句:“我统不过,也只有这一颗心啊。”
  说罢赵祚阖眸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心头那抹担忧,出了眠风,指使了一小童来收拾屋子,自己则提剑去寻羡之,算作是全了谢无陵那句“信我,从我”的话。
  次日晨时,谢无陵宿醉半宿,赵祚起身时,并未唤他同去朝堂。
  待谢无陵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他匆忙拢了衣衫,未及听就木道来赵祚晨时的吩咐,直问了句什么时辰了,便连玉冠都罢了,取了蓝绶,匆匆束发,又招了就木取车辇,过灞,一路往城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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