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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宫廷)(30)

作者:晏池池池池 时间:2018-08-06 21:3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往后伯伯走了,扶风便归了你,王家虽迁,这十几年根深蒂固的东西还是撼动不了,你要的,便放手去。但需记得一词‘磨而不磷’。”
  谢无陵的心头泛起了些酸,像食了自己那院子里尚青的杏子。
  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人心未变,方行善道。
  但令谢无陵更触动的,还是王丞相的前话。他记得他离开昭行时,住持也曾同他道了相似的一句:“昭行在你身后。莫回头,你走多远,昭行自能跟多远。”
  谢无陵捧了茶盏,一敬眼前老翁,他懂得王丞相的意思,便是将这扶风暗地里被王家掌在手中的势力都给了他。
  大概这也是为何谢无陵要凭一幅画名动京城的原因,是王家在告诉那些暗地里的人,昭行的下一个人来了,他们需待他如待王丞谢相一般。
  “陵儿,谢过王伯伯和师兄。”而后将杯中茶饮尽,倒是王丞不疾不徐地举了茶盏,慢吞饮尽,当受了这谢。
  王丞相放了茶盏,嘬吧了嘴,正色道:“如今啊,我一走,御史台劾的官员差不多就要被查了,雍国公会断去两耳。但圣上多半下不了狠手。”
  “师兄同我说过,圣上做父亲,或许会更称职。”当然原话不是这么说,惠玄的原话说的可是,那个九五不做王,岂不更好?但是谢无陵不敢将这原话放在这扶风城里说。
  “确实。他下不了手,我们便就逼一逼。西山的窑口要起风了。你住在虎山,可得事事小心了。他这个中秋应该不好过。桑落那孩子,能照拂就照拂。”
  “会的,我还记着他和我在西北埋下的酒呢,怎么也该护他性命。”
  “嗯。”
  “王伯伯,陵儿还有一事相问。”
  “说吧。”
  “行令宴那日,您和从山郎君说了什么?”
  “你倒是上心,”王丞相听闻谢无陵问的是赵祚,不知是有些气还是什么,将茶杯重重的置在了石桌上,还吹了吹他的胡须,才道,“说他该去请旨行走六部,学些东西了。”
  谢无陵又视若无睹地继续问道:“他想去哪个部?”
  “你想他去哪个部啊?”
  “兵部。”谢无陵解释道,“我朝如今重文轻武。但不代表武不在考虑之列,况陵儿来之前曾听闻西北近年来,偶有匪贼。虽是小打小闹,影响总是有的。他若能横刀立马,来日让人刮目也未尝不可。”
  是不是匪贼尚不可知,但这扶风城内,文士确实比将军多上许多。真论起那些戎马一生的将门,也只有陆府是在京城扎了根,活了下来。其他的将军大多自请戍边了,这扶风的文士气太重,将军们待不惯,也是意料之中。
  这便使的,扶风这处,文更盛,武,更衰。
  “怪不得你选了他,他同是此意。来日若真能挣个军功,想他离国公位应该不远了。”
  “正是这理。”
  “哦,我差点忘了。他倒是托我今日给你带上一句话。斋浴日的时候,灵鉴观上,你当去瞧瞧。”
  “劳烦王伯伯了。”
  “你们这些小辈啊,劳都劳了,才说劳烦?”
  “那陵儿,也行个礼,谢一道丞相?”说着谢无陵便改坐为跪,挪身出来,便要磕头。
  “别别别,你们净为难我这老头,再磕几个我这寿怕是都要给折没了。”
  谢无陵这才止了动作,坐回原位,同王丞相聊到了桑落带着几幅字画回来,才起身去宴上。这一宴确实尽兴,许多文士,长吟社苦,郁郁之言,一直论到了夜深,也算作了酣畅淋漓。
  王丞相是在第二日离开的,也是这一日,被弹劾的官员下了狱,本是该秋后处决的刑,三日后被圣上改作了罢官。
  但雍国公和梁后费心争了半天的中秋家宴主礼人,却变到了赵祚手头,圣上还允了赵祚行走兵部的旨,却依旧未赐他封地头衔。食户享受倒是允了他同封地主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讲讲皇子的封衔,大概是皇子 封地主 国公 公主的大概 公主 封地公主 国公主。
  像羡之是信陵主 赵世是宣城主 赵修是雍国公 元裹是长乐公主 后面会出现的陆岐他妈 岐国公主


第40章 青山独行
  佛教,是自立朝后,各边境地域开放通商以来,由西北胡地传入中原的,经过三朝交融,倒也是和中原大地的道法各家兼容自然。
  又得前朝权臣的故意扶持,好为昭行落贤山行个方便,扶风的许多大族家眷,都被影响着信仰神佛,连着这扶风城中大小寺庙道观细数起来也得有个七八座,可谓是遍布了。
  而赵祚约谢无陵瞧上一眼的灵荐观,便是临皇城较近的一座,平素会有寒士寄居于此,待秋闱结束后,又相继离去。
  而今年斋浴日又挨着秋闱,住在那处的人相较平时应当是多上许多。倒是极好替谢无陵掩了这雍国公府的耳目。
  何况自从和桑落说清后,桑落少有打搅过他,他若出入府,身后自然是有个小僮跟着,那小僮也就八九岁年纪,说是给谢无陵当书童差不多。
  起先谢无陵去茶肆听消息的时候,那小僮就站在他身后,不知是不敢还是怎么,也少有说话。
  后来不知是怎么的,谢无陵买了支糖葫芦,本来是想带回去给国公府那管家的小女儿,这小僮看着他拿着这支糖葫芦,就咽了咽口水。
  谢无陵也就顺手给了他,那之后小僮的胆子却也大了起来,时不时还要跟他开上几句玩笑,昨日更是,得寸进尺,直接搬进谢无陵住的院子里的耳房里去。
  害得小沙弥昨晚从赵祚那处回来,翻了篱墙都不敢进耳房,直接进了谢无陵的房中,倒把谢无陵吓了一跳,还被谢无陵给埋汰了一道。
  小沙弥今日待谢无陵出了厢庑,就找好机会上了他要去灵荐观的马车。
  谢无陵上了马车,看到小沙弥倒不惊奇,惊奇的是那小僮也要跟着上来,谢无陵想他天真,也没放在心上,让他上来。
  一掀了车帘,小僮看着这平白生出来的小沙弥,傻眼了。
  还是谢无陵看着这一尴尬局面,出了个声,缓了缓。
  他只着身边的小沙弥,胡诌道:“这是灵荐观观主派来接我。”又指了指对面的这个小僮,“这是我屋里的……”谢无陵顿了顿,一时没想起小僮的名字,急中生智道,“的小哥儿。”
  “阿弥陀佛,小施主安好。”
  小僮也被他带的合十双手,做一佛礼:“小师父好,小师父道观修佛?”
  小沙弥眼都不眨的诳道:“小僧是道修不足,与佛结缘,遂师父要小僧着有缘的修。缘分即福分。”
  小沙弥煞有其事的话,糊住了小僮,却糊不住谢无陵,谢无陵轻咳了两声,压下了喉咙里就快压不住的笑意。
  小僮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反是讲起了市井里的笑话给谢无陵解闷,惹得小沙弥来了兴趣,两个半大的孩子,在车厢里讲的津津有味,谢无陵却听的意兴阑珊。
  他有的那么点兴致,早飞到了那道观里去了。
  下了马车,小沙弥便很懂事得拉着小僮去看他方才说的什么泉眼子了,剩下谢无陵漫无目的地走在客舍间,寻那一人。
  谢无陵感觉自己都要走到客舍尽头了,还没见到那人。想着莫不是走眼了,便回身说再瞧一遍。
  却没想到回身抬眸,那人站在不远处,似在看着他。
  他迈了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快的步子上前,却是赵祚先出口:“近来安好?”
  “安好,平之也要恭喜王孙。”谢无陵说罢便作了个揖。
  抬眸正瞧见赵祚一脸憔悴容,遂多问了句:“怎么了?王孙脸色可不太好,厌于见我?”
  赵祚闻这话怔了怔,才解释道:“最近事忙。”赵祚见谢无陵目光仍不放,遂引他入一客舍,落座后道,“正弟也要出宫建府了,父王让他行走刑部,学些东西。”
  闻言谢无陵这才移了目光,状似无心道:“又与你何干?”
  “刑部压了一桩考生案子,他来询我。”
  谢无陵心下似有不满,怼了一句:“从山郎倒是学富五车,弟弟们都只问你这尚未出仕的人?”
  谢无陵这一面倒是赵祚第一次见,确不知他如此气性,也不说赵祚不知,便是谢无陵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小气时候。
  但他也只是怕旁人拿了这未出仕的疤,去讽赵祚罢了。
  “那昭行小先生,是何意?”
  “指条明路,你大皇兄不是得了昭行势,让他来问雍国公。”谢无陵看着赵祚,挑了挑眉,生了笑。
  赵祚听他提及雍国公,便总觉得他现在的笑里藏了些别的意味,遂提点道:“你莫插手,我便指路。”
  “嗯,我一介书生,身无长物,就理理佛。”
  “如此最好,这水浑……”
  “从山郎是怕我惹着一身污?”谢无陵的桃花眼沾了笑意,便迷人得很,赵祚在昭行见过数次,如今却不大敢看,只低低应了声。
  这背后的水,他想了一夜,都窥看不破,他不想谢无陵来趟浑水,但指路给雍国公确是可行的。
  “行吧,那王孙也得应我件事。”
  “什么?”
  “王伯伯说西山的窑口要起风了。你也沾不得。”
  赵祚听罢,蹙眉道:“作壁上观?”
  “嗯,连带着这雍国公府的事儿,一并作壁上观。你管不得,也……”不能管。
  “连你也不管?”
  “怎么,从山郎想管我?”谢无陵眼里的光华更盛了几分。
  赵祚却踌躇了好久,也没答话,谢无陵也不欲再逗他,接着道:“想管也不行。连我,也不管。”
  “好。”这次赵祚倒没犹豫,答得干脆。至于最后如何而为,说到底,谢无陵也管不上。
  谢无陵要他“信他,听他,从他”,向他要了两个人,却至今也没问他那两人是谁。反是托小沙弥送了书信来,洋洋洒洒一篇情书,只一二字着重勾勒了,却仍是那四字“青山独行”。
  深的意思,赵祚解不了。但字面意思,他看得清楚。也知道谢无陵今日又一次同他道来的意味。
  他得作壁上观,坐看王家和梁家的这段恩怨戏。他要真的出头,只有明面上在他的父王那里真正撇清和王家的关系。
  而能撇清的唯一方法,就是从现在开始这趟水不由他来。
  这也是王朔和谢无陵给他选的最容易的一条路,用王家这一族给他铺就的第一条大路。
  “这个,是王丞相留给我的。”赵祚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谢无陵曾在惠玄师兄那处见过,那夜惠玄跟他讲扶风大族的时候,曾将这册子拿出来,送予了他,要他一条条的记来。
  赵祚如今拿来给他瞧,总不能意味着他要把的半条性命都交来?
  谢无陵眼里的光华未散,明知故问道:“既是你的,又何必拱手给我?”
  “用它,替羡之先定个学生之席。”赵祚勾了嘴角。
  谢无陵将那册子推了回去,道:“那可不够。起码得三箱金叶,你没去过扬州,可不知道,我贪财得很,给那些个娘子姐姐填首新词,是要收金叶儿的。”
  谢无陵出了口,才想起赵祚不爱听他出入烟花柳巷,只得抿了抿嘴,噤声。
  而后他又抬了抬手,示意赵祚将那册子收好了去,便唤回了小僮下了山。
  回来时正遇上了从外间归来的雍国公,问谢无陵从何处归,迎在门口的桑落替他答了句斋沐日,从寺里归。雍国公也就没有多问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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