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213)
岫昭挥挥手,不理会阗悯的话,又眯着了。阗悯不得已只能硬扛他,岫昭扯着阗悯的衣只是不依,最后与人双双滚在榻上。窄榻只容一人躺卧,岫昭被压实了,皱着眉头喘道:“这样比刚那样还难受呢?就不能让我睡了?”
“你不听话,就让我压着。”阗悯抓紧岫昭手腕,避开他的伤腿,当真压得面不改色。
“越来越不像话了,起来。”
阗悯一倾身,躺在岫昭怀里动也不动:“曦琰怎么忍心赶我?”
“你…………”岫昭果真舍不得他,恨得捏了一把他脸,嘴上强道:“起来!”
第240章
阗悯忽地一皱眉,捂着胸道了一声心口疼。岫昭以为他装样子,只是低头看他。这一看见着阗悯口里溢出一口血来,滴在了他的前襟上。
岫昭急道:“还说不躺,要不要紧?”他此时心里慌作一团,起身扶阗悯躺到榻上,抬起袖替他擦拭嘴角。
阗悯拉住他手:“没事,兴许是一口淤血,吐了就好了。”
岫昭看着他道:“我只当你是外伤,脉象也好,没想着还是伤了内腑。你等我去取些药来。”
岫昭下得车来,见王宇在不远处搭了地铺。王宇听着动静,睁眼见着岫昭一身血,惊得“啊”了一声。这一叫没吵醒多少兵士,倒是把龚昶叫了来。
龚昶睡得浅,也被岫昭的“惨状”吓了一跳,忙扶了人问东问西。
岫昭道:“我没事,正好你来,去取些内服药来,悯儿有些不舒服。”
王宇一听阗悯有事,当即从地上蹭了起来。碍于岫昭挡在马车前,似乎没让他进去看的意思,又踌躇地站在原地。“阗兄先前不是还好好的?”
岫昭目光随着离开的龚昶道:“不清楚,叫所有人起来,加紧赶路,务必在天亮前到下一个县。”
阗悯伤重的消息岫昭并未传出,只有龚昶舒桐等极亲厚的人知晓,连王宇也不能进马车探视。可突如而来的赶路难免让众人心中都多了一些猜想。
第二日晨的时候,一行人如期赶到乌苓县,岫昭当即找了全县医馆的大夫,挨个到阗悯车里问诊。就像是都商量过,结果是阗悯并无大碍,只是一点轻伤。
阗悯觉得岫昭小题大作,待人都走了,才笑着“教导”起岫昭来:“都说了没事了。这点伤都见不得,曦琰怎的变胆小了?”
岫昭见着他笑,板着脸应他:“让人看看就不乐意了,我说什么你还听么?”
阗悯歪着头道:“听,曦琰想说什么?”
这日岫昭着人在城里买了窄榻,与阗悯的并在一起,总算能躺下两人。他坐在榻上,挽着阗悯的手叮嘱:“乖乖把药吃了,别让我逼你。”
阗悯侧目盯着一旁的大碗:“换丸药行不行?”
岫昭挑了挑眉:“大将军还怕喝药?”
阗悯原本是爱吃甜的,小时候被岫昭喂过了过量的糖才对糖有了抗拒,这苦实在不想咽,点头道:“怕又怎的了,有什么丢人的?”
岫昭端起碗,含了一口在嘴里,脉脉望着他。
阗悯没想到他来美人计这套,玩笑道:“曦琰要替我喝了?”
岫昭跪到榻上,捏起阗悯下巴,一口度了过去。阗悯被他灌药,苦是苦了,却没那么抗拒,神思里恍恍惚惚,寻着岫昭的软唇亲。岫昭喂完一整碗花了小半刻,大部分时间与阗悯争胜去了,呼吸还没匀,便气急败坏地道:“还以为你真喝不下去呢?”
阗悯微微笑道:“我是不忍你吃苦。”
岫昭抿着唇,似有不甘,又与他理论:“制药丸得多少时间,这穷乡僻壤的,当是京城呢?”
阗悯委屈道:“那曦琰以后都喂我。”
“…………”岫昭看他一眼,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半日一过又催了人启程,吩咐人把阗悯的药熬好带着赶路。
行至中午,一行人就地休息用餐,岫昭令人取来汤药,亲自守着阗悯喝。阗悯故技重施,岫昭也懒得与他理论了,只是依着他。
舒桐与龚昶订了亲,日里与龚昶守在一处,夜间也离得不远。龚昶素来在人前害羞,这会儿难得会主动牵舒桐的手了。叶凌职责所在,常在马车旁守着俘虏岳雪,时常见着王宇过来,手里总拎着二两肉干。
王宇对岳雪倒没什么想法,只是始终对那鹰心心念念,原本属于叶凌的任务,此时变得如他的事一样。他想法也单纯,叫岳雪教一教他,说不定巨鹰也能载他上天。这个奇怪的飞天梦也是从他被巨鹰抓走才开始的,原本他应该是最怕的那个人。
王宇午间进马车喂鹰已经有柱香时间,叶凌在车下许久没见着王宇出来,不由得心生疑虑,喊了一声:“王将军?”
车内许久没动静,也未听着声音,叶凌脸色一整,伸手撩了布幔。
王宇此时正蹲在岳雪跟前,回过头望着叶凌:“她怎么还不醒?”
叶凌道:“不知。自那日被和尚追杀受到惊吓,就一直这样了。王兄喂完鹰了吗?”
王宇拍拍手道:“喂完了,刚一时好奇,就看看她。”王宇弯腰蹦下车,冲叶凌嘿嘿一笑,独自走了。
叶凌上车探了探岳雪鼻息,觉得与往常无异,这才下了车。
伏在岳雪身边不远的巨鹰扑腾一下翅膀,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的主人。
岳雪忽然睁开眼,目视着前方,然后极其缓慢地望了望垂下的车幔。叶凌已经起疑了,她能感觉到。若是不能让王宇帮她,她醒来无疑会受到众人的拷问。
叶凌………岳雪为难着想,叶凌会不会放她一马?
王宇自离开了马车,心神不宁了好一阵。岳雪若与他说的是真话,那他现在该怎么办?他答应同阗悯一起是背叛了正泫,正泫若派人杀他怎么办?一个了因就如此厉害,清音阁的其他人呢?他越想越是担忧,拿着干粮食不下咽。要他裹尸疆场他不在意,但要他死在这种江湖人手里,岂不是默默无名,连他娘都不知道?
窝囊——
好在岳雪并不知道他与阗悯岫昭的事,他现在若是带她走还来得及。王宇头一次为生死问题所扰,阗悯回来之后并未拿出岫昭是继位者的证据给他,是忘了此事?又或者根本拿不出……
岫昭刚好从车里出来,满口的苦味想寻水喝,见了王宇道:“王将军怎的一脸愁容?”
王宇回神道:“末将只是在担心阗兄的伤要不要紧。”
岫昭将阗悯藏得太好,王宇只盼着先见见他问一问。岫昭听过他话,只答:“他需要静养,没有特别重要的事,王将军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王宇皱起眉道:“是重要的事,还请王爷让我见他。”
岫昭审视的目光落到王宇脸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去吧。”他心中虽对王宇有些成见,不过既然阗悯要用他,留下也没关系。
王宇得他同意,当即上了马车。
阗悯靠在榻上,精神有些不济,见王宇上来了,示意他坐。
王宇盯着他身边的空榻上的枕头,一时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阗悯看着他发呆只是笑:“怎么了,过来坐。”
“阗兄喜欢王爷所以才……?”
“怎么这么问?”
王宇走到木榻边上,压低了声音:“王爷不会是只想着利用阗兄替他造反吧?”
“利用……?”阗悯顺着他目光,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岫昭贵为王爷,若真是那样,倒也不必把自己的身子搭上给他。可换在旁人看来,岫昭骄奢无度,那些事也没有什么节制。“我不是与王兄说过,他才是真正的君主。”
“可阗兄说的证据呢?我曾说过愿意让阗兄,阗兄为什么只接受他?”
“…………”
阗悯听着这话里的醋味儿皱了眉:“难道有了那层关系,你就愿意跟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