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13)

　　“他不是有事找我?"阗悯心道舒桐何时也变得这么扭捏了，话没说明白就走。
　　岫昭手里摸了摸阗悯脑袋，顺着他发道，"谁知道呢，可能有什么急事?"
　　"义兄刚才说没去兰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阗悯想不通此节，正经着脸问岫昭，难不成他病了，兰璟亭也病了?
　　"……"岫昭简直被他这榆木脑袋打败了，撑起身道，"他病了。"
　　阗悯理解地点了点头，"王府不是还有好些人能伺候义兄?义兄执着于兰璟亭做什么?"
　　"本王什么时候执着于他了。"岫昭扶了扶阗悯，起身整理衣物，他额发乱了，索性打散了唤铃音进屋帮忙整理。铃音见人起了，忙打了水让二人梳洗。
　　"义兄，我想起来走走。"岫昭束好发冠，却少了几分散发的风流，阗悯喊了他，铃音见主子点头，又替阗悯换好衣衫。
　　"把我的狐裘拿过来。"岫昭见阗悯穿的少，想着他出门也不方便活动，不像在屋内有暖炉。 他伸手一把将人抱了，放到轮椅上，"出去的话多加一件。"
　　铃音一路上都在想着，王爷对小主子真是无人能及了。即便兰公子，他也没见王爷这么抱过，更别提把御赐的狐裘也给小主子用。那狐裘据说还是太后亲手缝了给两个儿子的。王府奇珍虽多，再重也不过这件了。她取了狐裘，路上碰着兰璟亭，脸上一热，行了一礼，"兰公子。"
　　兰璟亭瞧着她去的方向道，"王爷在落院?"
　　"是。"铃音低了头，眼前这位在王府里出了名的美，多看了便怕管不住眼。
　　"王爷平时不是嫌狐裘热?今儿怎的想起要用了?"打春以来岫昭确实没再穿过，铃音不由得对兰璟亭的细致佩服了几分。
　　"回兰公子，王爷吩咐给小公子用的。"她低头道，心道不是她要说，是兰璟亭问的。
　　兰璟亭面上一笑，"你去吧，小公子确实需要。"
　　铃音一福，低着头匆匆走了。
　　回了落院舒桐也在了，看来是和阗悯说完了话。她心中一舒，想着人多总也不会有那么些尴尬。岫昭从她手里拿过狐裘，亲手给阗悯穿上，啧啧出声，"真是人靠衣装。"
　　舒桐看着阗悯却紧闭了嘴，许久吐出几个字来，"看着还人模狗样的。"阗悯穿了狐裘后多添了几分贵气，舒桐觉着，他不像那个马背上叱咤的将军了，有些陌生起来。
　　"舒桐你。"阗悯脸色不好，也没气力跟他拌嘴。见着屋檐上快化完的雪，已有鸟在啄了。他身上不多时就暖了起来，摇着轮椅在院里走了会儿。


第13章
　　说来奇怪，自从岫昭在落院住了一晚，阗悯的热症就渐渐好了，四五日之后已体温正常，除了膝盖和手上的旧伤，没有别的不适。岫昭笑说自己是神仙，将阗悯的病都抽走了。他这一番话，听到的人却又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阗悯是王爷新宠，至于兰苑，岫昭已经不去了。
　　这话自然传到了兰璟亭那里，他瞅着屋檐上的飞燕，自言自语地道，“冬去春来，它们倒是准时得很，你说王爷叫我们去落院做什么？”
　　他身后的小童才进府不久，生得像个瓷娃娃，唤作瑶儿。兰璟亭瞧着喜欢，从一堆仆役中要了来，黄彬想着也没多大事，就让他跟去了兰苑。瑶儿想了想答，“王爷大约是见小王爷病好了，想人多冲冲喜。”
　　兰璟亭淡淡地道，“王府里凡是有职位叫的出名儿的，你知道有多少人吗？一个个见，都得见上小半个月。”岫昭不光是通知了他去，还有大多数武师，总管，侍妾。
　　瑶儿听了他话面上困惑，“小奴不知，那公子……还去吗？”
　　“怎么能不去呢，王爷这是想把王府都送他一半，以后他可是真的小王爷了，你们私下里也得改口叫主子。”
　　“小奴知道了。”瑶儿低头应了，又颇为不忿地道，“公子比小王爷早来这许多年，他有什么好的，能爬到公子头上去。”
　　兰璟亭听了，忽然转过身，一掌抽在瑶儿脸上，“我来几年有你什么事？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胡说八道什么？”
　　“小奴，小奴……不过说了事实。”他捂着脸，眼里渗出泪来，看着尤为可怜。
　　“事实？你哪只眼见了王爷与他怎样了？小王爷是皇上亲封的，他就算是个傻子，也是主子，轮得到你们这些奴才嚼舌根子？”兰璟亭一双秀气的眼带着不悦，“你要再口出不敬，就滚回洗衣房去。”
　　“奴才错了，公子您就原谅奴才这一次。”瑶儿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兰璟亭瞧着他磕头，“你今儿就在这里跪到日落，少了时间，就不必留在这儿了。”他说完，便一拂袖，朝落院去了。
　　谨瑶千想万想没料到兰璟亭这么难伺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暗暗咬了牙，今日不能去落院，计划又得缓上一缓。
　　一路上兰璟亭心里都不痛快，谨瑶这小孩，原本他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碰巧落难卖到王府，他见着他年幼可怜，才收了来兰苑。他回想起与他见面的时候，谨瑶并不是在他该在的地方，而是在他回兰苑的路上偶遇。
　　算盘打到他头上来了。平常人家的孩子，他未曾教导，哪里学的察言观色挑拨离间，来他兰苑是有目的。他双唇紧抿，算了算阗悯来府里的时间，却不能确定这小孩是冲着岫昭还是阗悯来的。阗悯受伤虽岫昭没对他细说，可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前两日更听说岫昭衣摆上沾了血，他深居兰苑，却也不瞎不聋，王府的事全当自己的事一般在意。
　　行不多时就到了落院，这座曾经岫昭最爱的院子，兰璟亭几天前才到过。这回见到阗悯的时候人是醒着的，精神气好了不少，那件狐裘他穿在身上，衬得颜若冬雪，风华无双。兰璟亭之前已到了许多人，这会儿排了一小队。岫昭见了兰璟亭，微微一笑走了过去，“文绚来了。”
　　“王爷让来，能不来么。”兰璟亭微一欠身，岫昭的手便伸了过去，“文绚不用这么多礼。”
　　“让他们来，不过是让阗悯打个照面，认识认识。”岫昭看了看阗悯处，铃音正一个一个给他介绍，又回过头来，“文绚本王要亲自引见。”
　　“王爷不去遛鸟玩耍，倒闲着来做这事。”兰璟亭低低一笑，看得岫昭颇为心动，伸手握了他手，“本王这两日便要去云滇，王府里的事，文绚替本王多担着些。”
　　兰璟亭低头看着他手，负气一捏，“王爷这事也做得忒不厚道，想要马儿跑，又不给吃草。”
　　“文绚想怎么吃？”岫昭凑近了人，面上透着几分无赖的神色，“晚上本王随文绚回去，文绚……”
　　“说正经的。”兰璟亭从岫昭手里抽出手，“前些日子北门抬出去几个人，王爷也不和人知会一声，这会儿府里怕是又要有动静，王爷可有眉目了？”
　　“瞒不过你。”岫昭敛去那抹玩世不恭，“刺客还有几人不曾露面，本王这儿也没头绪。”
　　“呵，要是我帮王爷拿住人，可要跟王爷讨个赏。”兰璟亭在岫昭耳边低声道，笑的俏皮，“王爷只管带着小公子去吧，府里留林宣给我就行。”
　　“都依你。”岫昭一乐，连林宣回来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王府的十八钱庄掌柜，个个身手不俗，一年之中回一次王府述职，一般也就半月不到的时间在府里，这些岫昭从没与人说过，兰璟亭却都记着了，“文绚，你要是本王的敌人，那就太可怕了。”
　　“王爷说笑呢，文绚死也是王爷的人。”兰璟亭抬起头，坦诚热烈地看向岫昭，岫昭一笑，牵了他手轻声道，“要以后不想了，本王也……”
　　兰璟亭听得双眉皱了起来，不悦道，“也不会强留我吗？王爷这颗心是想留给谁呢。”他难得这么任性地说上一句，咬了咬下唇，“总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