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193)
阗悯这时候用他说过的话堵他的嘴就是欠揍。岫昭忿忿想着,“算我强买强卖行不行?”
“是有那个意思。”
“阗悯——”
“嗯?”年轻将军眼里含着笑,脉脉与岫昭比起了耐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儿本王就要回头了。”岫昭佯装要走,按住床板撑起了身。
阗悯见他发恼,想笑又不敢笑,只憋着把人拉了回来:“好哥哥别走。”
“你叫我什么?”岫昭耳朵里又酥又痒,被他一句喊得心花怒放。
“曦琰始乱终弃,不对我负责么?”
“…………”岫昭偏着头,皱眉看着他的将军:“负,我怎么敢不负呢?本王这就来吃了你。”
红帘几度,春宵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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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日岫昭见到叶凌,宫里也传出了消息:正泫召阗悯进宫议事。
皇帝好似不知岫昭带着阗悯逃跑一样,也没有去追究此事。舒桐传话来王府的时候恰好见着龚昶,久未见面的两人紧握双手,忍不住说了许多私话。阗悯出行在即,舒桐打理完了将军府的事务,便来了王府。以往阗悯到哪里,他就到哪里,这回正泫好似故意要让他们分开,独留他在京城。他的反抗并未有任何作用,正泫依旧维持着自己的意思,只让他代阗悯管理将军府。
皇后洛子芸顺利回了篁明宫,一时间宫中不少的太监宫女们心思又活泛起来,与先前得势的打成一片。兰璟亭不知有何缘由,没几日便称病不上朝,将大权暂时交了出去。正泫依旧关心他,让最好的太医替他诊治,只是人甚少去桑雎宫了。
朝中和后宫的异变让不少人提起了心,有人说兰璟亭要失势的,也有人传他要被贵族们清算。谁也不明白正泫这态度是什么意思,只隐隐约约地觉着事情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传得满城风雨的岫昭谋逆案也无人再敢提起,仿佛随着蒋恺的死亡一并埋入了坟冢。这个权倾一时的酷吏就像是一粒飞沙,从人们的记忆里抹除得干干净净。王府中的日子也照旧过着,只是下人们都听说王爷受伤养病,少以见到岫昭了。
龚昶连日来在宫中暗查,也的确再见过柳云。只是每次见着都是在篁明宫,模样说不上什么变化,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待她再想伺机下手时,柳云总能在关键的时候逃得一命,仿佛知道有人在盯着他一样。这件事龚昶虽觉得离奇,不过却想在弄清楚之后再报岫昭,是以一直压着没说。
阗悯在次日午后进宫,没有任何意外地见着了正泫。正泫的模样依旧,神色间也瞧不出异样。光是这一点,就让阗悯心中戒备,浑身绷得死紧。
皇帝坐在案桌后翻着闲书,等着阗悯跪了才抬起眼来,面上多了几分审视意味:“爱卿几日不见,就没想过进宫来看看朕?”
第219章
阗悯不知如何回答他,硬着头皮道:“王爷住在宫中多有不便,说要回王府去,臣就送他回去了。”
正泫搁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这儿是皇宫,要什么有什么,有什么不便?他自幼住在宫中,这也是他半个家,他要什么朕不给?”
阗悯低着头,不知如何应他。要说正泫并未发火,语气也是相当重了。
正泫又道:“朕问你怎么不来见朕?他觉得宫中不便要回去,朕让你回去了吗?”
“皇上恕罪。”阗悯只得顺着他的话服软。
“你是不是想拐跑朕的弟弟?”
“臣不敢。”阗悯越答越是心惊,正泫到底知道不知道?
“朕就这一个亲弟弟。”正泫双手负在身后,从案后走到阗悯跟前停住,“朕不想看到他有什么闪失。这事他或许对朕有些误会,或许会对你说些什么。你要记着,他的话半真半假,有些事不可以往心里去。”
“皇上指的是?”阗悯索性装不懂,套一套他的话。
正泫眼中阴翳一闪而逝,手掌按上阗悯的肩:“他平素心思最多,见一个爱一个。好的能过个三五年,不好的也就几个月。这会子伤了腿,没办法到处活动,想必又诓着你要这要那。你是朕的将军,当明白国事和私情孰轻孰重。”
正泫说得够直白,阗悯也听明白了。皇帝不准他靠近岫昭,或者说不让他与岫昭有儿女情。为什么兰璟亭就可以?兰璟亭在王府的时间长得让人费解,正泫现在还将他收入了后宫。阗悯心中起了阵无名火,按着性子缓道:“王爷于臣有恩,也是臣的义兄,不管不顾似是有违人伦。皇上有命,臣出征在即,自然是以国事为重。”
“嗯。”正泫道:“朕并没叫你不理他,想来他也不会乐意朕干涉他。你心中既有大业,限你三个月替朕拿下鬼方汗王,扫平北地。”
“…………”
阗悯觉得他异想天开,正想着如何解释,正泫又道:“给朕立个军令状再出去。爱卿既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安氏,那鬼方想来也不在话下。”
这是要他的命?阗悯原本以为正泫放过了他与岫昭,现在看来,皇帝的想法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换个方式要他的命罢了。
“皇上…………”
“怎么还在推辞。”正泫道:“要是不能,朕就换王宇去。”
这一招戳到了阗悯的死穴上。他不能没有兵权,正泫若是这次弃用他,那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就难说了。恰恰现在,至少表面上他还是正泫的宠臣。
阗悯没有拒绝的余地,即便是正泫要他的命,也是三个月后。那时候是怎样局势谁也说不清,正泫和岫昭迟早会走到你死我活的一步,在那之前他只能尽可能地帮岫昭争取利益。这既是岫昭的事业,也是他的事业。
“臣愿往。”阗悯的适时松口缓解了君臣之间的尴尬,他不得不在正泫面前作保:“若是三月之内不能平定鬼方,阗悯愿受军法处置。”
“好。”正泫击掌道:“不愧是我大祁未来的战神。若你凯旋,朕便亲自出宫相迎。”
阗悯想憋出一个笑来安慰自己,偏偏脸上露出的是个苦笑。
正泫扶起阗悯,依旧是往常一样的动作和神色,甚至阗悯本人也未觉出任何端倪。
——可怕。若非岫昭被他伤成那样,他或许真的心甘情愿受他驱使。
阗悯自谦徵阁出来,没多远便遇着兰璟亭。兰璟亭未着官服,只是穿着一身白色便服,不似要见正泫,更像是在等他。
阗悯与他见礼道:“大学士最近可好?”
兰璟亭面上有些忧郁,顶着一双熊猫眼,强打了精神笑道:“谢小王爷关心,文绚还好。”
这句还好说得很是假惺惺。
“不知……”
“小王爷借一步说话。”兰璟亭请阗悯去了树荫下,左右看了才道:“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就长话短说了。”
阗悯点点头,不知他有什么要交待的。
“王爷受刑已有些时日。我托人查了与蒋恺有关的折子,发现近来弹劾他的有三人之多。”兰璟亭温润的嗓音低沉而稳:“这个节骨眼皇上还让蒋恺审了王爷。”
阗悯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接道:“皇上是想杀蒋恺,用王爷做了饵?这不对。”
兰璟亭点点头:“的确不对。皇上要处置蒋恺何等简单,可稍有偏颇,底下的人还有谁敢像蒋恺一样做事?”
阗悯默不作声。
“宫中可说的是阗将军一怒拔剑,斩杀了蒋恺奸贼。”
阗悯心道这也没有说错,正泫当时不出声他也是会杀了蒋恺的。只是一切都刚刚好:他为了救岫昭,刚好从正泫身上取了剑,正泫又刚好回过神,让他杀了蒋恺。
“这也没错。”阗悯又回想了一次当日情形,他更多的注意力其实在岫昭身上。他觉得正泫的神色不似作假,也只是他觉得。
“小王爷可是情不自禁,为了王爷抽了皇上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