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143)
“这什么意思?王宇干什么了?”舒桐打马与他并排,八卦之心骤起:“他追求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阗悯突地伸手就是一拳。舒桐太了解他,熟稔架住他胳膊,笑得跟花儿一样:“看来被我说中了?”
阗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忽对跟在身后的许达道:“传令下去,许妄将军领左军,王宇将军去后军。”
许达这会儿正无所事事,听着阗悯吩咐瞬间来了精神:“好嘞,这就去。”
舒桐忽地大笑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把他叫去运粮草?”
“不见不烦。”阗悯说得简短,脸上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
舒桐瞅着他道:“好歹王宇也一表人才,稀罕你也不是什么错事,你怎么就忍心让他去后边儿养老。”
“要不换你去吧?”阗悯顺着雪枂的马鬃,马儿似是感觉到他的喜爱,扭了脑袋来蹭他。
“别别,我瞎说还不行么。”
阗悯用左手轻轻拍了雪枂颈项,弯腰笑了:“还是你乖。”
舒桐见他心思不在这话题上,又问:“出来这些天,不知道京城好不好?你想不想回去?”
“哪儿那么快想回去,怎么想你的龚姑娘了?”
舒桐的确是有些想她,他与龚昶相处的时间太少,每次见面都还得找些正当理由。——比如阗悯有什么事,或者岫昭有事……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想了想了,又不丢人。”
阗悯听着微微笑了起来:“等赢了回去,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我也想呢。皇上这次倒是大方,直接让你带兵了……可这银子不怎么够啊。”舒桐出行前点过随军的银子,每日大军消耗不少,沿途去城里补给一次就减少许多。
阗悯早发现了这一点。第二日他就算过,正泫给他的银子和时间都不够,维持这么多人的日常消耗,只够到云滇,根本没留给他打的钱,让他去抢差不多。虽说是个难题,不过日常节约点,也不是不能多撑会儿。他只盼着老天给个活路,少下几场雨,行军速度能快些。
“走着看吧,他总不是想把这么多人饿死。”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这场仗来得稀里糊涂,一点征兆都没有。”
舒桐在一旁嘀咕,阗悯忽然觉着这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他从云滇回来不久,正泫便执意要打云滇。这是让他报仇呢?可军费筹措不足是大忌,他这般有把握出兵,就不怕众人饿死在路上?换个人可能不会想这么多,可阗悯从小到大都在军营,把粮草看得比什么都重。他虽是倚靠舒桐的地方多,不过事必躬亲的事更多。
“他是想看看我们的能耐吧。”
两人说着见许妄从后边赶了上来,想来是对阗悯这临时换将的事有些疑问。果不其然许妄勒住马便道:“大帅怎么换我到左翼去了,让王将军在后,人在生气呢。”
“他不是爱那蛮夷女子,正好在后头让他排解排解。”阗悯没说个正经缘由,只把话岔开了。
后军不光有粮草辎重,还有营妓和人质。安心宜被押着走这一路,感觉腿都快断了。她身上更是好些日子没有洗过,自觉出一股子汗臭味来,连自己都无比嫌弃。阗悯其实并未多为难她,没有给她上枷,只用绳子缚住了她的脖颈和手腕,但对她实在也不算好。乌氏及另十来个营妓空余的时间会管一管她的吃喝拉撒,多数时候对她是不闻不问的。安心宜自幼享受惯了,哪里吃过这种苦,常哭的跟泪人儿一样,脸上时常有风干的泪痕。
王宇打从前边来,与许妄交待过后便规规矩矩地留在了后头。他初一见安心宜这个人质也没多看两眼,但安心宜仿佛抓到个救兵,直呼将军救命。王宇这一遭有些懵,问一旁的乌氏:“她跟我叫救命,难不成我还能放了她?”
乌氏她与众女走累了便坐在粮车上,与安心宜一直在地上走大不相同,也没那么累。此时这个外族女子吃吃笑了起来,用不熟练的汉语道:“她想将军放,我也想将军放。”
她一旁的女子名叫新翠的,啐道:“你是想说“上”字罢?”
后边儿众女听了哄笑起来,自从阗悯上次打了人,王宇几天没来过后头,也没叫过任何人服侍。王宇不敢,别人自然也不敢,连李龙吟也打算避避风头,没有再召过谁。这些女子常处的男人突然变成了吃素的,颇不习惯,又寂寞着想起从前的日子来。
王宇道:“我到后边儿来就是听你们嘴碎的?许妄将军就没说你们?”
“许将军或是岁数大了吧,哪儿有精力应付她们几个。”新翠手指尖点着车上众女:“姐妹们这几日都憋坏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宇听着默不作声,先前他不满阗悯,这会儿又想讨好阗悯,感情复杂的很。乌氏从马车上跳下来,追上王宇的马道:“将军想不想?”她扶着王宇的马走了会儿,依旧没听他答应,低声道:“在后头谁管得了将军,不消片刻工夫,追上来就是了。”
王宇目光落到她身上,随即伸手捉住乌氏手腕,将人提上了马同骑,一夹马腹带着人走了。后头马车上一女声听不出是羡是妒:“这小骚蹄子离不得男人,巴不得天天被人骑,哪日总得死在这上边儿。”
“死了也比你强,好歹对面儿是个将军,像你都伺候的什么人?”几个女人一阵吵嚷,竟又比起睡过的男人来。
这些世俗直白的话安心宜听见,只觉着脏了耳朵,贱得很。她一时想起岫昭,觉着他和军营这些男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至今也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对她的态度转变了。
没多一会儿,塘兵从前头赶来,找了几圈问众人:“王将军去哪儿了?前头遇到条河,大帅让会水的游过去,粮食车马再找船运。”
众人一听都皱起了眉:“我们哪里会游?”
“这可没办法,大帅也说了,要洗衣服洗澡的的赶紧去洗,等粮草都运过去,大军就得走了。”众人心中计较,王宇这去了还没回来,到了河边儿上谁去安排船只?要是误了时辰,阗悯罚起来怎么办?
“知道了,我同将军说去。”总算有人替王宇接着了话,安心宜不认识这人,却知道他是先前跟王宇一起换过来的。
这接话的兵士叫刘允韬,是跟着王宇内勤的,长得还算好,只不怎么爱同众人说话。他这时候勒马往后走,打算去寻王宇。旁边的人见了不由得提醒:“不怕王将军打你?”
“我更怕大帅打我。”刘允韬咬牙道:“知情不报,误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
一众人噤声,也不敢再说。王宇落在大部队后不远,想来是怕再被阗悯逮着罚,刘允韬远远地看见他,大喊了一声将军便驻足不前。乌氏此时半伏在马颈上,两片白臀与王宇贴着,被颠得正爽快。她眼里看着前头的刘允韬,非但没有点羞耻,口里还催着王宇快些,叫出些浪声淫语。王宇的马本是在慢步,这会儿也没办法前走,索性停在原地办事。
刘允韬只得调转了马头背对他二人,心道这要被大帅知道这乌氏行为,会不会拉去砍了。还好他等得不久,王宇办完事便打马过来,细问他前头的事。乌氏听了笑道:“这好,正好我要洗洗,将军的东西可不少。”
刘允韬尴尬,把头低着,报完情况便打马归队,王宇自去安排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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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出征的人中,会水的仅有五分之一,这五分之一的人用绳子绑着腰,下饺子似的被阗悯赶下了河。阗悯的目的也简单,看看这些人的体力如何,遇到水战能不能打。这一试便试出了深浅,深谙水性的人不过凤毛麟角,大部分的人体力不济,游过大半之后,剩下的距离便是被人拖上岸的。至于骑兵队的马都比人会游,不少马匹驮着人过河,很是狼狈。
舒桐在岸边看得连连叹气,等那会游泳的把绳子拉过去了,吩咐剩下的人砍竹木在水上架筏子。云滇的河流多,这一众人能走不能游,想打也会很被动。等着大部队忙完了都过了河,各部点人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不少。阗悯听得各部回话便黑了脸:安心宜和众营妓此时不知所踪,只得吩咐大军原地待命,安排了人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