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188)
待去解岫昭的衣服时,才发现岫昭的衣粘在血痂上,要清理势必要弄醒他。阗悯问宫人要了药粉纱条,又去唤岫昭。
岫昭躺着不应,阗悯无奈只得自行动手。这回他再如何手轻也无济于事,岫昭一下疼得醒了,伸手便朝他方向打。这一掌落在阗悯肩上不痛不痒,反是岫昭把自己伤口碰着,疼得龇牙。
阗悯心疼他这般, 扶着人肩膀轻声宽慰:“疼了?”
岫昭看清是他,皱着眉往阗悯身上一扑,再疼都不管了。
阗悯心道他这点安全感都没了,想必被折磨得极惨,哄道:“我在这里,你别怕。”他一身干净又被岫昭抱得通红,收了手臂轻抚岫昭的脊背。岫昭伏在他肩上许久不吭声,阗悯一停又催人继续,惹得阗悯心怀恻隐,一阵心疼。
“曦琰,先让我给你清理了,别着凉。”阗悯哄了一阵岫昭并不听话,只是抱着他脖子不肯就范。
阗悯只得威胁:“再不动我自己来了,疼了不准叫。”
岫昭喉咙中总算发出了声:“嗯。”
声音温软,鼻腔中哼出的尾音像是在撒娇。
“怎么弄成这样?”阗悯抬高他的腿,拧了湿毛巾替他擦身,把他前后都检查了一遍。
岫昭除了额上和小腿,便是手腕脚踝的伤。这伤口虽不及骨折的腿,但也触目惊心地又红又紫,表皮几乎全毁了。岫昭眼一斜,不肯招供,只道:“别提了,悯儿帮我。”
“你不与我说清,让我怎么帮。”
岫昭听着沉默,只得把入狱前后的事说了一遍。
阗悯听他说起水滴刑,蒋恺用钢锤砸断他腿骨,又恨了起来:“他死的不冤,等会儿我去问皇上要他尸首。”
岫昭道:“做什么?”
“碎了给曦琰泄愤。”
“不要你干这事。”岫昭伸手捧住阗悯的脸,额头靠着他:“谁要你去想着他,我宁可你多陪陪我。”
阗悯难得地享受了一下他的情话,气顿时消了不少。
“皇上要我去北地。”阗悯擦干净岫昭身上的血水,又搓了帕子替他擦第二遍。
岫昭紧抓着他手,语气激动了起来:“我不要你走。若一定要走,我就跟着你去。”
阗悯道:“他或许并不想杀你,只是…………”阗悯回想起正泫带他去元净寺的神情,并没有半分异样,而这一切在看到岫昭的惨状之后化作了脸上的震惊,甚至被他抽了佩剑也毫无所觉。
——这不像是一个想杀人的君主应有的反应。
阗悯虽是喜欢岫昭,但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想着与他把事情前后捋一捋,重新合计一番。
岫昭听到一半上了火:“什么叫他不想……?在我十一岁时也那样,我差一些就死了,你还说不是他?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你就不能只护着我?”
第214章
“我当然……”阗悯忽然觉得他不该在此时提及此事,可不说清楚,岫昭又怎会让他走呢?正泫若是不想杀岫昭,他留在这里不如去北地,去了可以有机会替父亲报仇,可以带一支更好的军队。
阗风的旧部都在北方,他离开了四年,再回去应当还能认识,这是个机会。
岫昭眼也不眨地望着他,忽然冲他嘴唇吻了过去。
气息交融,温柔的触感携着满口的清甜窜入阗悯口里,岫昭目光落在他唇上,亲了一阵便咬着吮:“美人计对你有用没用?”
阗悯脸颊发热,伸手扶住岫昭后背,往他身上靠:“有用。”
“那好。帮我把皇位夺回来,你就是我的………”岫昭想了想,一时竟想不到比官位好的是什么。
“什么?”
“想要什么,给你什么。”
阗悯笑道:“想要的都得了,想听曦琰天天叫一声夫君。”
岫昭满脸忸怩:“这等丢人的事做不来。”
“我不去北地,怎么能帮你?”阗悯嘴唇凑在岫昭耳边,侧着脸蹭了蹭他。“更丢人的事都做过了,嘴上叫一句,还能掉一层皮?”
岫昭看他一眼,只道:“你说一句喜欢,我便喊。天底下只有你占便宜的事?”
任他心里动摇,觉的阗悯说的都对,也想听他说上两句才罢休。
阗悯仿佛读懂了他想什么,开了金口:“喜欢。”
岫昭追道:“喜欢谁?”
“明知故问。”
“悯儿——”
“叫夫君。”
岫昭对阗悯从来把持不住,吃了点甜头就没忍住,嘴一松便喊了。喊过之后才觉得又吃了亏,有了一次便容易有无数次。那头阗悯却受用无比,微微笑着取了纱条药粉替他裹伤。
岫昭近距离看着他做事,琢磨着他的小悯儿是天底下最仔细的人。
阗悯裹完他双手脚踝,又将先前暂用的剑鞘取下,用两块木夹板代替,固好岫昭的伤腿。岫昭道:“悯儿要是再来晚一点,我可能就没了。”
阗悯心中唏嘘,言道:“是皇上说要带我来见你,还与我说只是给你个教训,并不想伤你。”
岫昭脸色又不痛快了。
“纵然你不想听,我也得说。”
“他连我都能骗过,何况是你。我只想与你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可他让我如意么?”岫昭伸出双臂环住阗悯,虽是肌肤相亲,心思却单纯得很。
阗悯看着他额头的纱条,软道:“我听你的。可如何才能让皇上放人?……曦琰又怎么同我一起离开?”
“你只先走,我自然能找着机会脱身。”
阗悯放心不下,又对他的决定无可奈何,握住他手道:“若是皇上知道你来找我,怕是以后难瞒下去了。”
岫昭哼道:“就许他亲近你,不许我找你?我找你有违哪条国法?他知道了又怎样?”
阗悯心道他这醋来得既突然又无道理,正泫不过是当他战争工具罢了。虽是如此,他也不去辩解,只替岫昭换好衣衫,再把自己收拾齐整。岫昭这二日受了刺激,话语间总不似从前那般沉稳,阗悯只得依着他。
岫昭见阗悯想抱他出去,拉着人道:“桑雎宫我住不了,我要回王府。”
阗悯颇为难。这件事上他并没有选择权,正泫还是皇上,只要他不下令,岫昭没有出皇宫的自由。岫昭片刻便明白过来,今日不同以往,正泫虽然放他出来,他依旧是个囚犯。
“先回寝卧休息。”
岫昭身子高,阗悯横抱着还尚可,要是换个人恐是得为卜日免雨叚贝曾月亮爭鲤找轮椅。门口的太监见了也是长舒口气,伺候岫昭的事阗悯代劳,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正泫晚间去了兰璟亭那,歇了一晚早朝也未去,人便不知去了哪里。兰璟亭一早立在岫昭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门口的太监看不过,躬身建议着道:“兰大人容我去知会一声,也好让王爷知道大人在等。”
兰璟亭仪容恬淡,未有丝毫不耐,回道:“且慢去打扰。我听闻昨日王爷过来时带伤,到底伤得重不重?”
小太监道:“王爷断了腿,还破了相……想来是重的了。”
兰璟亭想起正弦昨儿神色不对,只是在他床上挤了几个时辰并未碰他,想是岫昭这事有些棘手。至于岫昭被折腾成这样是不是他的意思,兰璟亭自有看法待向岫昭求证。
“阗将军呢,不是也在这儿么?”
“是,皇上交待了阗将军,把王爷保护好。”
兰璟亭从这话中嗅出了一丝异常。宫中原本就有禁卫,为什么要阗悯保护岫昭?
“把话说明白点儿。”
小太监低下头道:“王爷谁都不让碰,只要阗将军……抱…………奴才们也是没办法。”
兰璟亭沉默片刻,阗悯智貌双全,连正泫都免不了喜欢,岫昭偏爱也在情理中。只是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岫昭“宠”少年阗悯的时候,完全想不出岫昭被抱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