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140)
李龙吟事不关己,阗悯和王宇的事不想掺和进去,独坐在帐内休息。王宇的到访显然令他有些意外,请了王宇坐下道:“王将军的事处理完了?”
王宇拱手道:“乌氏是将军营下的人,自始至终没有不合规制的地方。今日我不过有需要,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李龙吟动了动眉毛,抬起一双眼道:“阗将军罚的是这事?”他心里清楚,阗悯没过问乌氏,问的是王宇擅自离营。王宇要把事扯到乌氏身上,不过是想拉他站在他一边。
王宇张了张口,辩道:“不是这事?我就是出去方便一下,什么说法不能有,他至于一怒打死我的人?”
“我看还真不是。”李龙吟想起许妄先前的造访,藏起自己的心思道:“即便是王将军贴身之人,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兵。他撒谎掩护将军,本就是犯了军法。既然人已死了,将军就当过去吧。难不成将军因为这事去找阗帅闹?”他不知不觉换了对阗悯的称呼,只想王宇能息事宁人。就他看来,王宇这点气都受不得,遇事拎不清主次,倒比阗悯像个年轻人。
“将军若是不信,我与将军打赌,这几日一过,乌氏等人定然留不下来。”王宇不料李龙吟把他往外推,只望他看清自己立场。
“那有什么?几个女人,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李龙吟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另有计较:阗悯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需要,为难了他几人事小,为什么要跟他自己过不去?
“好,算我白来。事没到将军头上,将军自是当我放屁。等过几日我倒要看看,将军是不是还像这般坐得住?”王宇言罢一甩手,不等李龙吟回话,转身走了。
李龙吟只道他年轻气盛,也不同他计较。这次出征皇帝虽让阗悯为帅,但王宇也是近两年他亲手提拔的,人冲动些总归是他的人,不好得罪。他更多的是想看这两人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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阗悯回帐之后便提笔写了几条规矩,把纸递与舒桐。舒桐接过翻开,第一条便是禁嫖。他这老哥哥的心一下紧了,到人身边道:“你这是打了王宇一巴掌立刻又去惹李龙吟?”
阗悯道:“怎么,你觉得不妥?”
“妥……哎,这怎么说呢。”舒桐皱起眉道:“咱能不能缓个几日?”
“缓个几日?让他营里再出一个这样的,我再把人打死吗?我当他对他未婚妻情深,结果不过如此,退婚倒是没错。”
“哪儿还会出这种事,你没看外头一众人都傻了。”
“这帮爷们儿是久未吃过教训,什么不好的东西都学着了,我不要这样的人替我卖命。”阗悯道:“要能把他们的脾性都改改,死一个也值了。”
舒桐心中叹息,在军队里就是这样,倒不是阗悯轻贱人命,而是不这样做无以震慑他人。换做他可能不会这么做,也未必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我支持你。在他们上战场之前,好好训一训。”
第164章
阗悯看着他道:“不是要问我银子怎么使么?你按我说的去布置。”
舒桐听他提点,把他要的东西记下,笑道:“这倒是好。就怕到时候被几个将军将你一军,想散钱都散不出去。”
第二日大军一早拔营起行,又向南推一百里,倒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王宇许妄几个一路走得安稳,倒似把先前的不快忘了。第三日夜里阗悯观天象说是有雨,还没到第四日晨就落了下来。舒桐冲天骂了一阵,也规规矩矩地躲在营地里不出去。这场雨从半夜开始下,第二天傍晚才停,白白浪费了一日时光。阗悯出帐几次,见着不停歇的雨,叫了舒桐召集军中力大的兵士,兴了一场腕力比试。
不少兵士听说这消息都跃跃欲试,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舒桐口里传出的得名次者有银子。这些士兵每年拿着不多的饷银,不少人连个挣钱的手艺都没,只够自己一口饭吃。眼见有这个难得的机会,自然不愿错过。王宇自然也听说了这消息,刚出了帐,便见着一队巡逻的兵士结伙要去报名。“站住!你们不巡了?”
“回将军,舒将军方才遣人来说了,只要有人替我们的岗,就可以分批过去。”回话的是一个细眼白皮的兵士,体态既高又圆,怎么看也不像个搞巡逻的。
“你本来是哪儿的?”
那胖士兵挠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道:“小的是个厨子,是来帮忙顶兄弟的班的。”
王宇心道长成这样果真是没少吃,挥挥手放人走了。他心道问也问不出名堂来,三步并作两步,往阗悯的大帐方向去了。
离目的地还有几十步,王宇便听着前头吆喝声不断,人墙将阗悯的大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王宇瞅着后边儿略空,挑着个缝钻了进去。阗悯帐前用木头搭了四张简易的桌子,每一桌左右各坐一人,手腕靠着手腕,只等着裁判的一声“开始”。舒桐坐在一旁,手里拿个本子,在上头勾勾画画,不时望向场内。
“准备了。”舒桐一声发出,桌旁的几组人手臂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随着桌旁裁判一声开始,八个大汉全力施为,各显本事。阗悯从帐内出来,面上带着一抹笑,站在舒桐旁边瞧他的本子。
舒桐原本看场内看得正起劲,见他来了,抬头问:“怎么,想知道结果?还早着呢。”
“你有记好了?”
“你吩咐的,能不记好么。”舒桐把本子递给他,阗悯只摇摇头,双手负在身后。
兵士们分组比试,赢者下场休息,一轮接一轮淘汰到最后。最后八人,都是营中的佼佼者,临着比试,舒桐特地让人休息了盏茶时间。后面的比试,胜者会连比三场,没有休息时间,直到决出第一名。这不光是对力量有要求,对他们的耐力也是极大的考验。
比赛还未开始,人群中就已热闹起来,不少兵士开始为自己熟悉的友人加油助威,气氛更是紧张热烈。阗悯侧目看见立于一旁的王宇,王宇也恰好望了过来。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俱是不知对方什么意思,又无聊着错开。舒桐望了王宇道:“没想到他也过来看热闹。”
“那有什么,他只要不来捣乱便好。”阗悯示意后头的比赛开始,人群忽然就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注视着场内,都恨不得自己是那场上之人。更有输给了其中之一的,私底下押了谁要赢的赌注,心中比那比试的人还紧张。王宇在人群里自然也听见了,沉着一张脸没发作。
随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前四名胜者逐一产生。先比完的两组占了些便宜,休息时间略比后边的人长一些。比赛规则既定,舒桐也不做更改,即刻让比完的四人抓阄再战。剩下的两组人分别抱拳行礼,战到后头,竟都是军中出了名的大力士,彼此也都算熟悉。舒桐一个本子上记得满满当当,把晋级名单列了出来。
依常理来说,比到最后的力竭,应当更快分出胜负,可这两队人就跟被定住了似的,手腕靠在一起动也不动。只从几人额上滚滚而下的汗滴和微颤的肌肉看出,他们并不是在让对方,而是拼了吃奶的力气要赢。
这一口气一直持续了半柱香才结束,场上剩下的,就是本次比试的第一二名。阗悯没等舒桐喊开始,先各自给了一两银子道:“第一的,奖十倍。”
人群里起了一阵哄闹声,要知这些士兵的军饷,一年也不过就十两银子,阗悯立的这场比试,第一名不过出了些力,就能得如此多的钱,个个都有些羡慕嫉妒,还有人后悔自己没报名的,在一旁叹气不止。
当场两人自是如同喝了一剂大补药,本已疲惫的神色立即振作了起来。人群里忽有人喊出其中一人的名字,接着便此起彼伏的高喊起第二人的名,加油助威声立刻响彻了整个营地。阗悯举起手,示意场下安静,对裁判的兵士道:“开始吧。”
最后的较量比先前任意一场都来得有悬念,眼见着一方被压下,忽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劣势的兵士大喊一声,硬生生地抬起了手腕。两人彼此来回,掰得脖子尽成了赤红色。最终长得魁梧高壮的一人赢得对手,拿下阗悯的十两赏银。舒桐记完最后一笔,起身道:“恭喜马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