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只救赎不献身[快穿](93)
“中箭是真的?”
“嗯。”元辙点了下头:“但传出来的消息是假的。”
“只有我传给先生的信才是真的, 其他的消息都是我假意放出去的, 元星阑到现在都认为我带着大军节节败退, 而且中了一箭命不久矣,没人知道我现在就在京城。”
“伤口让我看一眼。”
元辙听话地屈膝将小腿上的伤露出来,怕祝时宴担心,他安慰道:“小伤而已, 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他故作轻松,但到底是中了一箭,再加上长途奔波未曾歇息,伤口早已化脓裂开,不断有血渗出。
祝时宴皱了皱眉,沉默地撕掉一块布条,动作轻柔地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
“回去后立即找大夫来看,伤口不可碰水,记住了吗?”
元辙的心里淌过一阵暖流,他根本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能感觉到祝时宴轻柔的手指在自己的腿上拂过。
世人皆说,国师冷心冷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只有他知道,在对方冷清孤傲的外表下,有着多么让人沉溺和不舍的温柔。
包好后,祝时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收回手,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不该回来。”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一样浇在了元辙头上,他愣了一下,心里又急又气,语气也多了一丝委屈:“为何?难道先生有难,我要视而不见吗?”
祝时宴抬眸看他,“元星阑跟我说你被一箭穿心的时候,我没信他,也没有想过要去寻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有事。”
“但你没有信我。”
“你不信我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所以抛下边疆十万大军和百姓,孤身一人回来,冲动又莽撞。”
一阵沉默之后,元辙低声道:“先生错了。”
“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像先生这般冷静理智的处理,我对先生有情,所以哪怕心里很清楚以先生的能力和手段,必能顺利逃脱这场劫难,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忧和害怕。”
“这种情感压过了理智和责任,迫使我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在我心里,关于你的一切都不能用利弊得失来衡量,冲动也好,愚蠢也罢,我接受不了你出任何意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祝时宴听懵了,呆呆地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的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砰、砰、砰,如镭敲鼓,一声大过一声。
他知元辙对他有情,却不知何时,已情深至此。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祝时宴有些受不住地移开视线,喉咙滚动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跳也迟迟无法平息。
他只庆幸,昏暗的牢房很好地掩盖住了他微微发烫的脸颊和耳根。
不至让对方看到他的悸动和无措。
元辙期待的目光在沉默的气氛中一点点黯淡下来,他知道不会有任何回应,却还是免不了失望。
“这一路我日夜不休,满心想的都是先生的安危,还以为先生看到我会很高兴。”
祝时宴的手指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哑:“没有不高兴。”
他不愿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见到元辙的那一霎那,他心中的惊喜大于惊讶。
他自认运筹帷幄,安国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却没想到一个不慎,着了元星阑的道被下入狱。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他一直受尽追捧,高高在上,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神坛上坠落,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哪怕清冷淡漠如他,也难免有一丝不安和失落。
——但他没有害怕。
在得知元帝对他起了杀心的时候,他的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是元辙。
在元星阑跟他诉说情意的时候,他控制不住地想到了那日元辙对他告白,目光炽热,神情认真,仿佛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人。
在看到这个人时他一直紧绷的神经倏地就松了,就好像一直漂浮在半空的心终是落到了实处,莫名安心。
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就算他不做谋划逃出生天,就算薛成文和周叙没有救他,就算沈施熠最后失言,眼前的这个人也一定不会任由他陷入险境。
他总说元辙依赖他,他又何尝不是在依赖元辙?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元辙离京的这一个多月,他究竟有没有在不眠的夜晚想起过他,也或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说“不该回”,只是因为他习惯了去衡量做一件事的后果,如果弊大于利,那这件事在他心里就不值得做。
并不意味着他见到对方不高兴。
元辙因他这一句话心情大好,唇角扬起一抹笑:“先生放心,南国如今被我打的节节败退,短时间内不敢再犯,大将军已醒,有他镇守边疆,足以平定战乱。我是先生教出来的,必不会弃国土与百姓不顾。”
他虽是冲动回京,但并没有完全不管不顾,且不说镇远大将军还在,就是他挑的那几个属下,也都是以一敌百的好苗子。
祝时宴颔首:“王爷成长的很快。”
传假消息迷惑众人都是他自己的主意,祝时宴并未提点他。
元辙很享受祝时宴夸他,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若是身后有个尾巴,现在怕是已经摇起来了。
外面传来了打更人第三次敲钟的声音,祝时宴掩唇低咳两声,面露倦色:“你先回去,不要轻举妄动,明日我自有办法。”
元辙心中一紧,偏过头:“我不要。”
他回来就是为了救他出来,让他眼睁睁看着他上刑场,怎么可能?
祝时宴声音微沉:“你已经冲动过一次了,还要冲动第二次吗?”
元辙攥紧双拳,咬了咬牙:“你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可以。而且你身上还背有通敌叛国的罪名,我绝不可能让你带着这样的污名出现在众人面前。”
祝时宴脸色苍白,“明日便要行刑,你要做什么?”
元辙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祝时宴抓着他的手用了力,语气也变得急促了些:“相府之子沈施熠已经答应救我,元星阑也不会真的杀我,你不要以身犯险。”
元辙避开他的视线,“先生给我上的第一课就是永远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只信他自己。
那两人若是出了任何差错,他与先生便是天人永隔。
对于怀中的这个人,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元辙低眸看他:“先生放心,我回京无人知晓,以我如今的实力宫中能拦住我的人屈指可数,我不会有事。”
祝时宴反应很快:“宫中?你要去找元帝?”
元辙的眼中露出一抹寒光,“事由他起,本就该由他结束。”
祝时宴沉默了一会儿,抓着他衣袖的手缓缓松开,“一切小心。”
“嗯。”元辙用毯子和衣服将他裹住,柔声道:“先生先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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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此时已过丑时,万籁俱寂,连守门的太监都昏昏欲睡。一道黑影快速从屋顶上掠过,无人察觉。
元帝今夜没有去后宫,独自宿在皇帝寝宫,他的身体每日愈下,睡眠也越来越差。
似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他双眉紧皱,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嘴里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却骤然对上了一双幽深冰冷的黑眸。
元辙冷冷地看着他,横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泛着幽幽的寒光,声音宛如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撒旦:“父皇,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