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纨绔(42)
谢君竹闻言立刻将磨到一半的墨条放了下来,净了净手,眼含担忧,“何处不适?”
心里不适!
撒了一个慌就要用千百个慌来圆,燕明一骨碌翻身进了被窝,裹着被子背对着谢君竹,只露出个后脑勺。脑子飞快思索着,嘴上含糊应道:“啊……这个,可能是着凉了吧,头有点晕,不说了我要睡了……”
说完后一室沉默,不确定谢君竹是否信了,燕明打算悄悄翻个身,偷偷看一眼情况,眼珠子往后一转,就瞧见谢君竹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床前,将外面的光挡去了一部分。
不是,这人走路难道没有声音的吗?
燕明有些后悔方才上来装睡时太过着急以至于忘拉上床帐了。
导致偷看的这一眼被谢君竹抓个正着,两人对视片刻。
燕明:“……”
他率先转过头去,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日相处下来,谢君竹确实知道燕明自小身体不太好,担忧对方是不是起了什么急病,就走了上前打算看看情况。
这一瞧,就瞧见了对方红润的面色,便心知肚明对方恐怕是在装病,目的也许是为了躲练字,或者也有可能是……逃课?
他本来对这种找借口推辞的行为很是看不上眼,但偏偏觉得眼前的人一举一动很生动,生不起什么指责之意。
只想纵容对方。
“那今天便取消练字,下午的课还去吗?”
他本以为对方会顺势说一句那就不去了,谁知燕明听到后反应颇大。
“去去去!”
这大大出乎谢君竹的意料。
他倒是没往深里想过,只单纯以为对方不想练字了,前几日燕明就多有推辞,言说练字实在太过枯燥无聊,险些坚持不下去。
“身体不适……那要我寻医官来看看么?”
“不用不用,你别去……我这是老毛病,睡一会就好了,你可千万别去啊!”
燕明泪流满面,这个时候你这么热心做什么啊……
真把医生叫过来,发现他身强体壮吃嘛嘛香什么毛病都没有岂不是更为尴尬。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少爷身子本来是极糟糕的,听丫鬟说根本离不得药,往往三五天内要吃一次。青随玉给他的四个大箱子里头就有一个是专门装着给他的药,分门别类放好,还贴了极详细的注意事项。
结果他来书院十几天,除了时有觉得体力不支,未曾觉得不适过,以至于一次都没打开过那个装药的箱子。
不过,算了,不纠结了,身体好这还不是一件好事么?
前几日的中午,都是两人先练上半个时辰的字再去午睡,今日少了燕明在旁边制造出来的窸窣动静,谢君竹难得能静心练字,但也在这久违的平静中隐隐觉出些不适应来。
下午上课时,因为心里装着事,燕明上得心神不宁,神飞天外,支着笔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虽然很多时候这也是他上课时的常态。
饶是再不想面对谢君竹,晚上下了课也得回寝。
为了拖延一时半会的时间,燕明强硬地拉了傅元晟在外头一边吹风一边回忆旧事,一直侃到夜风渐起,寒意渐生,傅少爷受不住了才连声催促他回寝。
燕明回寝后一直躲着谢君竹的目光,意图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不沐浴吗?”谢君竹见他一回来直奔床榻去了,颇感奇怪。
燕明抽抽嘴角,在脏着上床睡觉和顶着巨大心理压力在谢君竹面前洗澡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今天太累,不沐浴了……”他含糊说道。
谢君竹皱眉,不会是真生病了吧,还是遭了事,心情郁郁?
他担忧不已,几步走上前去,正要靠近询问时却觉对方下意识躲了开来。
饶是他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对方好像在躲着他。
躲着他?
为什么?
他只觉不解,还有一丝隐不可觉的惴惴之感。
这感觉之于谢君竹来说颇为新鲜,但并不好受。
第二日一早,晨读。
谢君竹往往比同院学子要早到学屋,早起已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正好这时来的学子跟谢君竹算是熟识,自然同他打了个招呼,他淡淡点了下头权做回应。
那学子自然地在谢君竹身边坐下。
屋内只有两个人,谢君竹犹豫再三,问那学子道:“如果一个人,先前对你很热忱,但是后来又毫无缘由冷淡下来,何意为?”
那学子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露出来一个揶揄的笑容,没想到诸如谢君竹这样孤僻冷淡的性子,居然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他难得找到一个方面自己能胜过谢君竹,乐得传授经验:“这很明显,一开始对你热忱是倾心于你,后来冷淡下来,那更明显了,定然是移情别恋了呗,不过哪家姑娘如此有勇气,居然敢爱慕于你……”
移情别恋。
谢君竹瞳孔一缩,难以置信。
第34章 解决
正值春夏之交, 又是阳光正好的上午,半大少年们听着先生们一成不变语调没有起伏的讲学, 晒着太阳, 昏沉欲睡。眼睛要闭不闭,头要沉不沉,手上还拿着只笔, 似乎在书上认真写画些什么, 仔细瞧去,全是一片鬼画符, 待清醒过后,定然连本人都认不出来。
就连先生如雷霆一般的厉喝都无法驱散这如影随形的困倦。
梁倪扫了一眼台下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如同一片深沉的黑色海洋, 没有一个脑袋漂浮起来。
他叹口气,体贴地放慢声音, 停下讲课, 让他们稍微休息一下。他如今年纪高了, 对学生也越发有耐心,不似年轻时那般眼里容不得沙子。
年轻时他以为燕明定然是他遇见的最不开窍的学生, 谁知人外有人……他摇摇头, 停下自己对过往的回忆,正要提前宣布下课时,眼神却无意识落到了靠窗的一个学生身上。
同一屋子困顿懒倦、低头打盹的学生相比, 他的姿态无疑是端正的, 腰背挺直,眉眼高抬, 显眼到犹如一丛歪脖子树林里仅存的一棵正常笔挺树木。
但眼神是无神的,凝在虚空的某一点上, 明显分心于他物。
这眉眼清隽如同画一般的少年,叫梁倪印象颇深。
当然叫他印象深的却不是此人出众面容,而是做的那一手锦绣好文章,文字清通简要,言之有物,不落于辞藻华丽的追求。
看得出文字功底扎实,基础雄厚。
因为文章写得好,他便记下了此名唤谢君竹的学生。
平日里上课也对他时有关注。
可能对其期待越高,要求便越高,梁倪看了谢君竹半晌,最终还是温和唤道:“谢学子,可否解释一下《大学》中‘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一句。”
谢君竹猝然回神,面不改色,站起身来流利回答了梁倪的问题。
“讲的是,人在得到快乐之时,就不能正确辨别忠奸;心怀忧虑,便无法做出正确的决断。”
梁倪点点头,语意双关反问道:“那你……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