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纨绔(127)
英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收缴了他所有能接触到的利器,派人时时刻刻盯着他,却并未限制他的自由。
他那时夜里会时时做噩梦,梦到许多没有脸的军士,在一场浓烈的火焰中扭曲身形,朝着他嘶声厉吼,伸着长长的、扭曲着的胳膊,像野兽一样朝他爬过来。
他们的仇恨与他无关,却又和他息息相关。
他开始睡不着觉,夜里时常去那个他平时里觉得阴暗森冷的陵园,虽然那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她能给予他的力量,甚至比英王府一整座府邸的活人都多。
他就这样坐在墓碑前,盯着那块墓碑发呆,一坐到天亮,心里暗暗祈愿有个人能帮他就好了。
是谁都好。
可是谁也没有来。
云昭扶着脑袋坐起身来,他并没有像所有被绑架的人一般被禁锢自由,他好像只是在和云景进行一个探索的游戏,想之前他们在书院一般,玩累了,于是躺下休息。
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将正在闭目休息的云景给拎起来打一顿,或许能离开这里。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这没有意义。
他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那是一片什么也看不出的漆黑,唯一的亮光只来自于马车上悬挂着的壁灯。
云昭只惊讶了一会,就又戴上了他那副叫人辨不出他情绪的面具,也没有问他将要去哪,只是认真要求说:“带孤去的地方,可莫要太破败。”
平常得就好像他们之前在书院的一个普通的日子里。
“给太子殿下的居所自然挑的是最好的。”云继影挑起唇角。
“到了。”又是一阵颠簸之后,马车停下,云继影替他掀开车帘,之前他也总这么做,云昭还曾以为是他性子好,如今换了个境地,却要在心底揣摩这人究竟是何意图。
想再多也无用,他也没得选择,搭着云继影的胳膊下了车。
眼前这座庄子坐落在一片荒草中,亮着孤灯一盏,遥遥一看,像是黑夜里的茕茕萤火,虽微弱却能照明。
云昭淡淡睨了云继影一眼,意思很明显,这若还不算破败,那如何算得上是破败呢?
云继影也没多解释,只引得他前去。
借着云继影手中的提灯,云昭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的地形特征,但他囿于深宫十数年,莫说是这样杂草丛生的荒凉地貌,就说是云京城最富盛名的酒楼,他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故此他只得作罢。
但他无比确认一个事实,此处不是英王府。
在英王还是太子的时候,自是不必搬出宫立府,后来他自请南下去英州又去得匆忙,英王府便在皇帝的刻意忽略之下,修葺得格外慢。
修好后云昭还偷偷跑出宫去看了一眼,那座府邸修建得很是豪华,占地广阔,下人奴仆如云,可是却没有人住。
不能说不是一种讽刺。
院中荒草已及膝深,一脚踏进去宛如踩进一片沼泽中,云昭一脚深一脚浅地跟跟在云继影身后,彻底丢了那分偷偷寻路逃跑的心思。
如此荒凉僻静,隐匿难寻的地方,无人引路怕是很难寻到正确的路出去。
可出乎他意料的,这庄子外面看上去荒凉破败,但里面竟然是一副温馨的景象,正屋灯火通明,想必方才他看到的灯光便是从此发出。
桌案前整齐摆着两只玉白茶盏,和一副下到一半的棋盘,汩汩热气从茶盏上缓缓飘升,这茶竟是新泡的,他这一路走下来却并没有察觉到第三人的痕迹。
无论是从陈旧的桌椅,还是一旁的箱框中堆积的杂物,无不说明这地方其实是有人久住的,但这个人肯定不是云景。
“坐。”云继影自然地坐在一旁的小塌上,示意他坐下。
他和云继影相对而坐,面对着桌上黑白棋子交错,他下意识执起一子,不加思索就要落下。
云继影挡住了他的手臂:“这是死路。”
云昭像是才发现一般,浅笑一声,却仍是坚持己意,落子,败局。
“是吗,我没发现,不过……”
“我从来没见过赢家要替输家考虑的,你在想什么,云景。”
“没什么,”云继影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去,步伐凌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一局既了,夜也深了,太子殿下也休息吧,这儿只有一个下人,名唤大亚,你有需要唤他便是。”
“急什么,茶还没喝完呢。”云昭啜了一口杯中茶,看着云继影离去的身影,低眉深思,为何要单独点一下这只有一个下人伺候的事实,是叫他放松警惕,还是……给他的什么暗示呢。
这个地方实在安静得可怕,连夏日里常见的蝉鸣都不闻声响,走动间能轻易听见自己咄咄的脚步声和衣料相互摩擦的簌簌声响。
什么人会住在这里呢?
云昭陷入沉思。
而远在云京城的另一边,启云皇城正中,云极殿中。
云归月揉着眉心,竭力抗拒着内心深处涌上来的疲困之感,自前些天受伤开始,他就越来越容易疲困,遍寻太医也无果,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病症已经逐渐开始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那群太医却仍然坚持他是劳累过度以致易疲易困。
“陛下,有人求见。”
皇帝却仍然支着眉心,低头恍若未闻,总管夏立德贴身伺候他十几年,终归还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胆气,他瞧了瞧跪在正殿中不敢多说话的小太监,凑到皇帝身前,低声轻轻唤了他两声。
皇帝性情温和,待人也宽厚,如果不是出了前些天那件事,这些太监也不至于见到他便恐惧得两股颤颤。
“让他进来罢。”
夏立德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发觉陛下竟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清明,正低头批复着奏章。
他再一抬头,就瞧见一个白衣青年施施然进入了正殿中,那副惬意自得的模样,好似他来的不是皇宫,而是一处风景胜地,他只是个赏景人。他进来第一件事也不是先跪伏拜安,而是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一旁观察着皇帝,目光连闪躲都没有。
大胆又肆意。
夏立德先看了一眼云归月,瞧见他并未有生气的念头,才将涌上喉间的训斥给压了下去。
瞧见容辞的第一时间,云归月的心头就涌上了一股不甚安宁的预感。
如果云昭安然无恙被送回宫,那么护送的人绝对是云破岳,而不是容辞。
通过一些渠道,他知道面前这个青年对皇宫有着最为浓深的厌恶之情,如非必要他不会进宫。
云归月皱眉,“你们都下去吧。”
殿内一时只有他们二人。
容辞,这个一贯有着和蔼笑容的漂亮青年,此时难得露出了一副阴沉沉的模样。
他开门见山,说道。
太子失踪了。
云归月是个儒雅的文人,他读圣贤书,信善恶轮回,因果报应,有时候也会在想他前半辈子如此作恶多端,究竟会收到怎样的报复。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他沉默下来,久久未发一言,这些天被困倦之症折磨着,脸上消瘦了许多,两侧的颧骨都隐隐有突出,就这样肃穆着一张脸不说话,竟然都有几分阴厉的模样。
“朕知道了。”
容辞跟云归月打交道的机会不算多,纵使他早早地就知道皇帝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此时也仍然为他的态度而感到震惊。
无情无义,杀伐果断,是为君者。
可为夫为父,却显得太过凉薄。
“还有一件事,”容辞不想跟他多废话,更何况这人长得跟云破岳太像了,虽然他能很轻易分出两人,可到底看这张过分熟悉的脸别扭,“英王世子也一同失踪了。”
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云破岳就带着所有人下山找了,确定两个人不在山上,但若是下山了的话,那么京城茫茫,寻人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