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201)
一百两看似很多,但万一教了个蠢笨如猪的学生,这辈子都耗上了。
江致宁试图用他的热情助人性格,来压压价——他们父子没有挣钱的本事,时至今日,所剩银钱已经不多了。
宋威听笑了:“我这事儿,本来就是顺手帮你们的,我又不认识你们,真想挣钱,我找搜船,挑个无风无浪的好日头,把你们带出海,你们都不知道我会把你们扔海里还是扔荒岛上,我真把你们送去外邦,你们又怎么活?我们这里有人牙子,外邦也有啊。”
江致宁听到后边,背脊一阵阵的生寒。
他低头算账,跟宋威说:“我没有那么多钱,你要一百两也行,你给我们在村子里找个住所,我跟你学语言方便。”
住所好找,宋威也不欺负人。
村里找个孤儿寡母家,两边凑一凑,他做保,也叫邻里多看顾。
空置房屋能多几个房租钱,两头都开心。
至此,江致宁带着爹爹在小渔村安家了。
他聪明,会找事做。
宋威是商人,但没有帮手,他要从宋威手里挣银子。
宋威才不收他。
江致宁锲而不舍,磨了他一个月,宋威才同意了。
自己花费心思找到的工作,让江致宁很是放心。
累了点,钱也是真的少。好在渔村开销低,这点工钱,够他跟爹爹生活。手里的银子都攒起来,以后到了海外,要用钱的地方多着。
日子平静往前过,直到年底,小渔村年货都筹备完了,各家各户守岁过节,很多人家看宋威孤零零一个人,实在可怜,都叫他一起来。
宋威不去,他说他想家,也想夫郎孩子。
“我实在笑不出来,就不去影响你们心情了,各位新年好,我们来年见!”
年间容易生事,安逸久了也容易放松警惕。
宋威要守着村口破房子,他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守夜方式。
他要看看,年底有没有外来客找人。
看看那对父子,会不会带来祸事。
这般等待里,又是个安详平和的夜晚过去。
等年过完了,宋威履约,带江致宁去码头交货。
也从海外商人那里买些外邦特有的货色,回城里零散着售卖。
江致宁用他新学会的语言,慢而生涩的充当翻译。
交流顺利。他这一百两银子,没白花。
相处半年,江致宁日常里有表露些本性。
比如杀鱼宰鸡的手法,非常残忍。一刀能要命的事,他爱细细慢慢切着玩。
村子里并非所有人都是好人,有老流氓对他爹爹出言调戏,还敢堵人动手动脚。也有小混子缠着他,问他是小哥儿还是小汉子,看他年轻,长相出众,要跟他睡一觉。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莫名其妙的倒霉事。
最过分的一个,家里房子半夜着火了。
宋威心知肚明,没拆穿。
也是熟了,江致宁说话直接。
“你这生意做得好小家子气,那么多好东西,零零碎碎进十两银子的货,辛苦跑半天,能有几钱的利润?”
宋威愈发确定,这小子从前是个富贵命。
“你一个月五百文的收入,还好意思嫌我十两的生意小?”
江致宁无话可说。
离开京城以后,他才发现十两银子,真的很多。
他嘴硬。十两再多,于生意而言就是少。
宋威做的小生意,十两银子就够了。
江致宁学会了外语,够基础交流,他可以带着爹爹出海了。
或许是这里太过宁静,也或许是他自己学会了划船看日头的原因,他没急着走。
回村路上,宋威问过一次,没深入的问。
他对江致宁父子的事,只是留心注意。没有一定要管。
不走就不走。
家里要添置些日用品,宋威跟江致宁分头采购。
夫郎、小哥儿爱俏,海边日晒风吹,他们脸上、手上,都受不了。贵的东西买不起,便宜的膏子一买一大盒,油汪汪的涂抹。
宋威跟他不顺道,同时也是例行查看,看特定的区域,有没有联络暗号。
距离兵变,已经快一年了。距离他离开上陵府,已经一年多。
从来没有标记的地方,突然出来了收购东珠的牌子。
宋威心神一震。
有下属找来了。
他上前对暗号。
他定下来的暗号,是宋明晖着手修改过的。整体听上去就是谈生意,但算账的时候,有个接头技巧。
先砍三成,不论同意与否,再砍一成。
同样,不论同意与否,咬死一成。
这里要请示掌柜的或者东家,就能引到后面去说话。
然后说货色,上中下品的货色,比例是三一六。
今天的暗号是收购东珠,宋威来“卖”东珠,就不是砍价,是抬价,整体流程一样。
确认是自己人以后,下属给他带来一封信。
是宋明晖写的。
问他有没有意向去丰州。
宋威此次往东边走,就是弟弟来信警醒。
再有来信叫他回家,说明事情有把握。
他人到中年,有夫郎有儿子,能跟家人在一起,谁愿意背井离乡,过孤苦伶仃的日子?
宋威问起上陵府的事,下属不清楚。
他们一路往东边寻找,家里做海商时的隐秘联络点都找了,历经半年,还没回乡看过。
宋威想了想,这一处的人脉虽弱,也算个退路。他不能不辞而别,得回村一趟。
这次回村,说他要走了,回老家去,村子里的人都很懵。
江致宁跟余春至同样懵懵的。
尤其是江致宁。他们早上还一起出去卖海货,进了外邦的香料。
下午不同路,晚上回来,宋威就要走。
宋威红光满面,春风洋溢,看着是喜事临头。
他说:“我有老朋友找来了,有我夫郎跟孩子的消息,我这一年多提心吊胆的,总算能知道他们的下落。我去找找。”
他摆三桌酒,请村民们大吃一顿。
说:“要是老家还是过不下去日子,我再带着家人过来住,谢谢乡亲们赏我口饭吃。”
江致宁直到现在,才知道宋威也是个外来客!
他大惊失色,差点就掀桌动手了。
这桌酒菜,他们父子都没敢动筷子,怕其中有异。
江致宁还连夜准备了船只,半夜里不睡觉,收拾好了东西。
宋威来敲门,他提着菜刀去开门的。
宋威不进去,单问他有没有意向把今天的货物买下来。
“以后你接手做这个生意?这段时间你跟着我到处走过,还是那么些摊子,也都熟悉了,往后你能自己做老板。”
江致宁问他:“你不是本地人,你为什么不说?”
宋威奇怪:“你也没问啊。”
确实没问。
谁能想到,一个外人,能跟村民如此要好。
江致宁问他老家是哪里人。
宋威顺嘴就编了个沿海城市。地方风貌都能现说一箩筐,当地人来了,都没他了解。
江致宁这个问题是白问的。
也在这番对话中冷静了下来。
如果宋威要对他们不利,早有机会动手。
包括现在。他没几分力气,功夫也浅,爹爹顶不住事。父子合力,都打不过宋威。
江致宁想了想,能在这里安家当然好。
熟悉了,也有生计。不用远逃海外,面对未知的一切。
他说他没钱。
宋威指着他:“我教你一场,也算你师父,我都没有要价,你跟我装什么装。”
江致宁突然记起来学外语的一百两银子。有此事在前,家底早交了。
进货是他跟着去的。十两银子的货,他嫌少,正经给钱,再从宋威那个破棚屋搬到父子俩的房间,都把墙角堆得满当。
宋威跟他说:“你爹爹是顶不住事,看不了货物的,你再请个人。”
从哪里请,要请谁,宋威不说。
这小子心毒,万一发了狠,今晚突然反应过激,他不能说一定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