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90)
“是!”
裴容白上前,蹲下身来,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夏玄的肩膀,随即起身快步离去。
暗卫沿途给他留了记号,他便追踪着记号往前追去,乔松玉被掳走,江上被杀,这两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扑面而来的寒风,刀子一样扎入他的心口身躯,令他的四肢百骸都冷透了,他的脑袋胀痛,惊怒和悲伤像是要吞噬他的整个脑袋一般,让他无法镇定下来。可是他压抑住自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对方抓乔松玉,是因为红姬被抓后他们狗急跳墙,即便杀人灭口,但仍觉不保险,所以抓走乔松玉,引他入瓮,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若不去,乔松玉如置虎口;他若去了,他们所有人九死一生,也未必能救出乔松玉!
他咬了咬牙,突然掉头往回走。
他以平生最快速度赶回了天御山庄,急匆匆找到了正在客厅里等消息的凌风棋和蒋雪仁,二人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前问道:
“相爷,情况如何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裴容白快刀斩乱麻,利落地说道,“风棋蒋雪仁,陛下已经调派了闽州府的军队过来欲将孟久申和方伦拿下,我估计现在应该快到宁海府了,你们即刻前去迎接,将他们带到港口镇军炮台那里——孟久申和方伦狗急跳墙了!”
听到这里,凌风棋和蒋雪仁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立刻表情坚毅、异口同声地说:“是!”
“还有,你把你们山庄的人借我,我的那些暗卫可能不是港口镇军的对手,支持不了多久的!”镇军有三千人,他们只有四五个人,哪怕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支持不了多久的,可是他们必须坚持到闽州军队到来为止!
“是是是!”凌风棋说着,赶紧跑出去着急人马给裴容白用。
裴容白心急如焚,想着乔松玉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又想起江上的死状,锐利的眼眸中很快血红一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涉险救人上
片刻过后,裴容白就和天御山庄的人一起出发了。
他轻功好,所以先行一步,只是走之前将如何辨认他的暗卫留下的记号教给了天御山庄带头的人,吩咐他们尽量立刻赶来。
暗卫的记号从天御山庄一直往东南而去,分明是往港口走的,他心中焦急,一边飞檐走壁一边观察着远处港口的动静——
港口处非常不寻常,商贾船只都四处逃散,而镇军军队却尽数从营寨中出来,齐齐往码头行军,他们都是朝着集市东南的一座院子而去,而裴容白沿着暗卫留下的记号,亦渐渐奔向那一座院子。
他未到院子,就见这是一座三进的院子,与普通民宅一样白墙黑瓦,只是里头到处都有人把守,而乔松玉正被蒙住双眼绑在其中一个院子的廊柱上。乔戎玉和另外三个暗卫蹲在这座院子边上的人家屋檐上,正在商讨如何救人。
“戎玉!”他一下落在几人身后,轻声唤道。
“你来得正好!”乔戎玉转头见他来了,朝他招招手,平常经常挂着假笑的俊脸上如今满是凝重,“这是一个帮会组织,他们早已准备好了弓箭手,你我一现身救松儿,他们就会万箭齐发,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在讨论看能不能从里面进去,乔装成里面的人再将松儿救出来。”
裴容白见乔松玉只是被绑着,没有别的损伤,心中已经松了一口气,一直嗡嗡响的脑袋也镇定了一些,他往那座院子里望了望,只见几个房屋连接处和廊柱处都埋伏了人,粗略一看看不出来,细看却是非常明显。
他想了想,对乔戎玉道:“戎玉,他们掳走松儿目的是为了引我出现,好将我灭口,不如这样,我一个人进院子,把幕后黑手引出来,尽量拖延时间,你带一个人从后门过去,乔装成他们内部的人,然后趁乱将松儿救走,这样我才没有后顾之忧。”说着,将两个黑漆漆的铁疙瘩递给他,“你拿着,这是掌心雷,必要时候拿来御敌。”
“那你怎么办?”乔戎玉担忧地望着他。
“他们俩都跟我后面,一方面迷惑对方,一方面也保护我,你放心,他们武功高强,而且天御山庄的人也在路上了,我不会有事的。”裴容白表情坚毅地朝他点点头,“松儿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把他平安救出来。”
“嗯,我知道了。”乔戎玉郑重地点点头,随即和另一个暗卫一起,悄悄飞身绕道去院子的后门。
裴容白转头对其中一个暗卫道:“你留在这里观察院子里的动静,戎玉一旦得手,立刻通知我。还有,等下天御山庄的人马到了,叫他们来支援我。”
“是!”
裴容白对着另一个暗卫道:“我们走,他们人多势众,你我需见机行事,明白吗?”
“是!”
裴容白和一身黑衣的暗卫从屋顶上落下,径直走到了那座院子的门口,两人身姿从容,步履轻松,仿佛不是去涉险救人,而是去赴宴一般。
守在庄院门口的两个人都是粗布短打,脏兮兮的,但脸上一脸凶相,眉梢眼角俱是戾气,一看便知是亡命之徒,见二人气定神闲地走过来,立刻手一伸拦住两人: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裴容白却不怒也不惧惮,笑意盈盈地看向对方:“我是谁,你们主子定然知道,他从我那里抢走了一件心爱的宝贝,不就是想请我来此吗?”
那拦他的人眯了眯眼睛,随即转头对另一看门的说道:“你去请示。”
另一个看门的人立刻去了,过了没多久,又折回来,对那拦住裴容白的人道:“主子说了,让他进去。”
裴容白闻言,瞥了那人一眼,径直往庄院里走了进去。
绕过影壁墙,便是宽阔的院子,裴容白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只觉周围杀机暗伏,在苍翠的树后,侧室的门后,窗后,都一定安设了许多双眼睛和寒光凛凛的刀剑。
不过他像是毫无察觉一般,步履从容地一路走进了正厅里,正厅中,只见一个身穿蓝色缎绫箭袖袍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那中年男子身材中等,面皮微黄,双眸细长含精光,一把黑色的胡须,他正优哉游哉地拿着茶盏喝茶,见裴容白进来,只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便一边用茶盏盖子拂去茶水中的茶沫子,一边道:
“哟,这是哪一位贵客大驾光临了?”
裴容白知道他一定认识自己,眼中含着寒芒,唇角亦带着冷冷的笑意:“孟卿,你可真是好逍遥自在啊!”
孟久申将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唇角露出一点得意而狠毒的笑意:“那是自然,我虽不是什么丞相皇帝,可在这宁海府,我就是主人,自然逍遥自在!”
杀机在裴容白的眼眸中一闪而逝,他依旧冷笑道:“所以你就勾结倭寇打劫来往船只,还勾结番商走私黄金?”
“啧啧,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孟久申缓缓起身,一手背着,面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你这可是污蔑朝廷命官的大罪,你一个草民,竟敢说这样的话,不怕我立即着人将你拿下吗?!”
裴容白岂会怕他?冷眼瞧着他得意忘形的模样,讥诮地笑道:“朝廷命官?你身穿官服了吗?这是公堂吗?你自己自甘堕落,做什么地痞帮会的头子,哪里还配得上‘朝廷命官’四个字?”
“随你怎么说便是!”孟久申的脸上终于维持不住笑容,凶相毕露,“这宁海府便是我的地盘,地狱无门你偏行,今日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你怕我难以制服,还特地叫了方伦带了军队来接应你……你们二人在此狼狈为奸,草菅人命监守自盗,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裴容白的面色亦倏地阴寒起来,他厉声道,“孟久申,你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人在为你站台!”
孟久申为他的气势所慑,略一怔忡,这才回过神来,笑容狰狞:“看你死到临头,不妨告诉你,我身后,便是景王……等景王实力壮大,那小皇帝的皇位也就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