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26)
乔松玉听到这里,忍不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世上还有这等可怕的事?
裴容白却是不悦地蹙起了眉,问道:“什么事?”
裴容玄像是觉得这件事很难办,或者会让裴容白十分为难似的,别开目光,连笑也不笑了,语气犹豫道:“那个……就是……透露一下今年殿试的题目……”
“胡闹!”裴容白想也没想就训斥他,他眉头紧蹙,语气凌厉,只是事关重大,还是放低了声音,“殿试的题目,每年都是陛下亲拟,我怎么可能知道?再者,就算我知道,也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科举舞弊,是要株连九族的!”
“大哥,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啊!”裴容玄忙哀求道,先前那笑嘻嘻的表情也不复存在了,“我可听说这些年所谓‘陛下亲拟’的题目,其实都是经过你的手的,你没道理不知道啊!更何况你告诉了他,谁又会知道呢?”
“是你自己招来事端,与我何干!”裴容白像是无动于衷似的,冷漠道,“你一个人死,总好过我们裴家满门抄斩,我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
乔松玉看着他,亦觉得此事为难——若不帮忙,裴容玄就要死;可是若帮了,裴容白便是知法犯法,更何况,也不知道这个拂云楼楼主要拿这些殿试的题目去做什么,万一是去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那裴容白不就成了帮凶?
“大哥真当不愿帮忙么?”裴容玄说着,面上倒也没了哀求的模样,只是苦笑,“那我也只好自食其果了。”
裴容白直直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却没有说话。
裴容玄很失望似的,转身欲走,乔松玉觉得他身上像是染了一层落寞和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让他这样走了于心不忍,正要开口叫住他,就见他突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乔松玉,道:
“对了,大哥,我进那个拂云楼楼主的房间时,看见他墙上挂着一张画,我本以为是他的手笔,想偷来着,结果一看落款,居然是大嫂的……”
此话一出,裴容白原先还淡漠的表情突生波澜,他猛然看向了乔松玉,乔松玉也很吃惊,问道:
“是一张什么画?”
“像是一个人在弹琴,是不是嵇康?不过我就看到这些,还未来得及细看,那个楼主就回来了……”裴容玄说道。
乔松玉愈发吃惊了:“是我画的《竹里馆》,画的是王维的诗……此画在我们乔家搬到京都的时候遗失了,我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怎么会跑到拂云楼去?”
他的画顶多算得上能看,稍微丹青好一些的书生画得都比他好,绝不会有人特意去收藏他的画,而赠送就更不可能了,他压根就不认识什么拂云楼的楼主!
裴容白的目光一下子深沉起来,沉吟了须臾,抬起眸子来对裴容玄道:“我知道了,你暂时不会死了。”
裴容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又笑嘻嘻起来,不正经地说道:“呐呐,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裴容白白他一眼:“滚。”
“嘿嘿,我这就滚,一切就拜托大哥了!”裴容玄讨好地说着,又风流洒脱地摇着绘扇出去了。
乔松玉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忍不住疑惑地问裴容白道:“你决定救他了吗?”
裴容白的表情不复先前的嫌弃和不耐烦,像是带着一些同情和感慨,目光深远,说:“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乔松玉愈发疑惑了。
“嗯。”裴容白看向他,解释道,“三年前,他有个相爱的恋人,是个平民少年,因他家中姨娘作恶,毒死了那少年,从此他便成了这副模样,每日醉生梦死流连温柔乡,当了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
乔松玉闻言,忍不住看向裴容玄离开的方向,心生恻隐——原来这个裴容玄竟还有这样的过往,也许正是因为痴情,无法接受心上人的离世,所以才选择了沉沦来逃避吧?
想到此,他转过头去,恳求似的看着裴容白:“不如……你还是想个法子救救他吧?”
裴容白本来就打算想法子救他的,只是想让他吃个教训才装作袖手旁观的,后来听说殷千盏莫名其妙有乔松玉的画,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不过如今他家小夫人开口,他可要好好利用一下。他微微勾起唇,笑意盎然地看向乔松玉:
“松儿,你要我救他,不如……求求我?”
乔松玉才不要求他,可又觉得裴容玄可怜,只好羞恼道:“好好好,求你求你!这下满意了吧!”
“松儿,求人可不是这么求的……”裴容白唇角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那你还想怎样?!”乔松玉气鼓鼓地瞪着他。
裴容白指指自己的脸颊,眼中带着期待:“亲我一口?”
乔松玉闻言,脸红得几乎烧起来,猛地跳了起来骂道:“亲你个大头鬼!你爱救不救!”说着,落荒而逃。
裴容白看着他跑出去,忍不住宠溺地笑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大哥也喜欢男人
第二天上午,乔松玉闲着没事,便跑出裴府去外头闲逛。
其实他也不是闲逛,他是有目的的逛——他觉得那天被那个什么公主羞辱,觉得特别委屈,所以要去找自家大哥诉苦——谁还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咋地。
乔家迁入京城之后,买入了京城好些店铺和染坊,不过最大的店铺就坐落在京都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那里乔家有家名叫“乔记”的店铺,专卖布匹和成衣,也不是什么人都买得起的,基本上都是供应京都的达官贵人和富贵人家的,官小到六品以外的,可能都买不起他家的布,寻常百姓就更不必说了。不过适合寻常百姓的布店,乔家也有,都分布在京城其他地方了。
而乔戎玉,一般上午都会在这家店铺里,结算每一日乔家大小所有店铺前一天的账目。所以乔松玉坐着马车在朱雀大街上缓缓走了一圈,最后就来到了自家店铺前。下了马车,一进店铺,店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公子,您怎么来啦?!您来找大公子吗?”
“对啊,我大哥在不在?”乔松玉问道。
“大公子在楼上呢,不过他吩咐了,无论什么人来,都要先去禀告,您先在咱们这里坐一下,小的这就去为您禀告。”店小二恭敬道。
乔松玉虽觉得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他大哥什么时候多了这个怪脾气?以前他们在青州的时候都没这规矩的。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下来了,对他道:“小公子,大公子说了,请您上去。”
“好。”乔松玉跟着上了楼,被带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他推门进去,就见乔戎玉坐在窗口,正无聊地喝茶。他定睛一望,就见乔戎玉对面的那个位子上还有一个茶盏,茶盏里正悠悠地冒着热气。他环顾四周,见四周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好像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小哭包,你怎么来了?”乔戎玉放下茶盏,看着乔松玉笑眯眯地问道。
“大哥有客人?”乔松玉疑惑地问道,连对方叫自己绰号都没有发觉。
乔戎玉也自然地往对面望了一眼,随即转过头来,戏谑道:“怎么,跟了裴容白那个老狐狸没几天,这么快就学聪明了?”
乔松玉脸红,啐道:“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向来都这么聪明的好不好!”
“好好好,坐吧。”乔戎玉扬了扬脸,“你找我有事?”
“大哥还没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乔松玉不依不饶,眼神带着怀疑,“连我上来都要小二禀告,可见对方应该是个很重要且不能叫人知道的人,对方刚走,可是我又没有碰见他,店中没有第二个出口,可见他不是翻窗出去的就是神秘消失了,大哥,我说得对不对?”
乔戎玉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带着些许赞许地看着自己弟弟:“看来我家小哭包离开家几天,还真是长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