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45)
身子越来越冷了,他拢紧衣领,悄无声息地返回卧室。
这时候看,房间里其实有淡淡微光,走近了,能隐约看清杜山阑熟睡的轮廓。
说起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杜山阑的睡颜,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进入男人呼吸的范围,均匀,平静,残有几丝酒香。
好似感应到他的靠近,杜山阑长手一揽,重新把他搂进怀里。
鼻尖贴上坚实的胸膛,比之前更暖,散发极淡的体味。
真是令人眷念的怀抱,时涵记得,小时候他就喜欢极了被哥哥抱着睡。
可此刻,心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酸涩。
他在被子下握住杜山阑的手,感受着那只大手特有的温度,低低喃语:“哥哥,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杜山阑沉溺睡梦中,听不到,也无法答。
时涵小心仰头,够到冒着胡茬的下巴,轻轻吮上一吻。
胡茬微微地刺,是比以前更为成熟的触感。
还小的时候,杜山阑让他坐在腿上,青涩胡绒弄得他颈窝痒痒;
后来长大了,杜山阑把他压在身下,硬茬茬的下巴摩过胸腹,让他无言泪下。
无比狗血的巧合,也是无比牢固的缘分。
时涵合上眼轻叹。
他该走了。
- - -
晨间的阳光彻底唤醒这座城市时,杜山阑终于转醒。
他用手背盖住眼睛,昨夜梦中的场景如山洪倾泻卷啸而来。
比任何以往都要过火的春梦,体验感尤其真实,大约因为酒精发挥了功效。
他沉重吐出一口气。
过分压抑本能,灵魂就在梦里释放,梦里不存在控制,是内心欲望最真实的写照。
好比扒掉他西装革履的君子外皮,撇除标准和枷锁,剩下的只有兽性而已。
让时涵离开,果然是对的。
晨早有场重要会议,容不得在床上耽搁,杜山阑压下泛涌的思绪,掀开被子起身。
这时他才发觉,浑身凉飕飕得彻底。
身下床单不同寻常地凌乱,这么一眼望去,看见好几滩可疑的液体痕迹。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一夜春梦,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只是,是否太多了点?
杜山阑眯起眼睛,仔细回忆昨夜的经历。
从酒吧出来,虽然头脑强行维持清醒,但身体已是走路打晃的状态,林琪把他送上车,在车上跟老陈聊了几句,然后呢?
他怎么下的车、怎么回的家、又是怎么睡的觉,完全没有印象了。
生平第一次,杜山阑把自己灌到断片。
失去记忆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他烦躁地掐了掐山根,翻身下床,余光不经意扫过,看到床头一叠齐整的衣物。
是他的衣服,昨天穿过那身,怎么整整齐齐叠放在这儿?
杜山阑再度眯眼。
凭他对自己的了解,就算喝到烂醉,也不至于疯到给自己叠衣服吧?
高低也是杜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叠衣服?
一瞬间,一丝细微的怪异感闪过脑海。
脑海记得的只有梦境的碎片,全是那只小兔子迷乱的神情……
杜山阑疲惫摇头,警告自己不要再想,然后大步迈入浴室,准备冲澡。
浴室有整面墙是镜子,镜中映出优秀挺拔的身形,坚实胸口有道清晰的抓痕。
杜山阑缓缓顿住,低头看自己的指甲,修剪得过分平整,不具备挠出这种程度伤口的威力。
怎么回事?
几秒呆滞,他抓过睡袍往身上一披,猛冲出浴室,往楼下赶去。
家里只有家政阿姨,正在客厅打扫灰尘。
“杜先生,您起来了,早餐准备好了……”
杜山阑完全听不到她讲话,几步冲到茶几边,指着上面摆放的半杯红酒:“这是你喝的?”
阿姨匆忙摆手:“不、不是,我怎么可能私自动您的东西?早上我过来就看到了,不是您喝的吗?”
杜山阑双眼前所未有地冷锐,“今早你来,家里还有没有别人?”
“没、没有别人啊……”
“确定没有?”
显然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了,阿姨胆怯地捂着胸口,“是、是的,家里是丢东西了吗?”
杜山阑懒得理会,摆手示意她走。
他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少有的暴躁地冲回楼上,给时涵打电话。
脑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其实细细回想,昨晚的梦境根本不同寻常,哪有那么真实的春梦?
那小鬼头知道他家密码,又被他狠狠气了一道,保不齐偷溜进来做什么事,然后撞上他喝醉……
顺理成章的猜测,让杜山阑心惊肉跳。
他必须最后确认。
然而,电话拨出去,手机铃音从卧室传来。
杜山阑浑身僵硬。
他遁着声音,缓缓走到了床边,最后从床头板与床垫的缝隙里,找到了不断震动的手机。
是时涵的,不用确认了。
他双手脱力,手机滑到地板上,发出闷响。
再度看向那张凌乱大床,他什么都明白了。
昨夜的极尽欢愉,一次又一次极致满足,通通是真的。
他把时涵给睡了,睡得彻底。
作者有话说:
谢谢SerenaG宝宝投喂的猫薄荷哟
明早再起来看下一章吧
我写太多废稿 准备熬夜了
第35章 跑了(已修版)
时涵徒步走去录制厅。
雨停了,冰冷的晨风让他平静下来。
他大概能理解,为什么杜山阑只字不提过往的情分,昔日照顾过的孩子一见面便扬言要做情人,换做是他,恐怕也只能保持沉默。
杜山阑满嘴你还小还是孩子,并不是性格使然,在那个人眼中,他可不就是货真价实的孩子,只差没有血缘而已。
丢人,太丢人了!
一整路失魂落魄,赶到录制现场时,只有零星几位工作人员到场。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折腾过头的缘故,时涵总觉得手脚乏力,脑袋昏昏沉沉。
等了半个多小时,杨笠来了。
见他乖乖坐在休息区等候,杨笠颇为惊奇地说:“不错啊,今天来得这么早,刚才给你打电话不接,还以为又要迟到了。”
“电话?”时涵往口袋里摸了摸,注意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手机呢?
他一直记得揣在外衣口袋,但所有口袋翻遍了也没见到踪影。他猛然想起,“不会吧?”
“不会什么?”杨笠奇怪。
不会落在杜山阑家里了吧?
时涵面色微微发白,“抱歉笠姐,不是故意不接电话,我好像把手机落家里了。”
杨笠无奈地抱起胳膊:“怎么这么粗心大意?要不要回去拿?”
时涵顿时拨浪鼓似地摇头:“不用!”
这个节骨眼上回杜山阑家里找东西,他不如原地挖洞遁走!
丢人,真的丢人!
满脑子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昏沉感愈发严重,时涵轻轻摇晃了一下。
杨笠皱起眉头,“怎么了?不舒服?”
时涵摇头,“我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杨笠敏锐地注意到什么,抬起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这么烫,都发烧了,还说没事?昨晚干什么去了?”
冷不丁提到“昨晚”,时涵脸上闪过微妙的红潮,“我没干什么……”
他就是心里不服,听说杜山阑喝醉了,想去好好报复一通,谁能想到,事态发展直接超脱控制。
估计是去阳台吹冷风害得吧,他这身子向来结实,压根没当回事,没想到发烧了。
他垂着头说:“帮我找点退烧药吧。”
杨笠却摇头,“不能吃退烧药,会打瞌睡的。”
她紧锁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我帮你问问看,雪安应该会有。”
时涵迟疑了下,默默点头。
周雪安啊,初次见面的交锋历历在目,那人会愿意借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