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100)
是以,杜山阑肯定大清早才回去,哪还有精力招待客人?
不料,他得意忘形,说漏了嘴。
左妈妈立即挤了眉头,“什么意思?”
时涵静静地眨巴两下眼睛,不动声色道:“杜先生那样的人,工作应该很忙,居然能挤出时间请人做客。”
从语气到内容,天衣无缝的掩饰。
左妈妈果然不假怀疑,双手从他肩膀拿开,叹气说:“是呀,山阑是个工作狂,估计是因为昨天接受了我们的礼物,要给我们回礼吧,不管怎么样,他邀请了,我也同意了,稍会儿吃过午饭,和我们一块儿过去。”
时涵浅笑,“我就不去了吧,我一个外人……”
左妈妈忙打断,“说的什么话?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没关系,你别怕,山阑他虽然脾气差了点,人情味儿淡了点,但对你们这些孩子们还是很好的。”
时涵本就象征性推脱,没想真的拒绝,顺水推舟地应下了。见他同意,左妈妈把眼睛笑成月牙,“嗯,到时还有梓乐呢,不会让你一个人不自在的,我去厨房看看早饭好了没。”
时涵微笑送走她离开。
而在楼上,左梓乐站在转角,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听入耳朵。
有些复杂的神情在他脸上凝聚,挣扎变换过后,变为沉静的无力。
他静静走下楼梯,在时涵身旁坐下,“你和他,和好了?”
时涵抿着笑点头。
左梓乐问:“怎么和好的?”
对于时涵来说,一切发生得莫名其妙,又全在情理之中,只是细细讲来显得复杂。
他简略地解释:“就那样和好了,他已经不生气了,我也很想他。”
总结来说,败给了分开后的想念。
左梓乐沉着脸色,将头偏转开去:“和好了就好,工作应该也能恢复了,恭喜。”
语气略显郁闷,时涵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个左梓乐,脾气和杜山阑还真是有几分像啊。
但他似乎没有立场去管,稍看了几眼,午饭端上来了,饭桌上其乐融融,除了左梓乐。
左妈妈盛了一碗汤,递到左梓乐面前:“你又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左梓乐闷着脸不理人,用力咀嚼嘴里的饭菜,好似在拿食物出气。
“这孩子——”左妈妈把汤搁下,坐会自己的位子,“不管他,这臭脾气就是被我惯出来的!”
时涵尴尬陪笑,心想这妈妈对待自己孩子和别人孩子的区别,未免太真实。
他从盘子里夹起一颗狮子头,放到左梓乐碗里,“吃点肉。”
左梓乐明显顿了顿。
时涵以为自己也触了霉头,没曾想,他把狮子头塞进嘴里,三两下吃完了。
然后放筷子起身,“我吃饱了。”
时涵疑惑地望着他。
午饭过后,简单收拾了下,杜山阑指派的管家到了,黑色轿车等在门外,仪式感满满,仿佛不是来接做客的表姐一家,而是迎娶心爱的新娘。
左妈妈似乎很吃这套,高兴得合不拢嘴:“山阑工作忙,这几年和我们疏远了,但心里头到底是有我们的,梓乐,你说是吧?”
大约知道儿子心情不好,她故意找机会搭话。
左梓乐冷闷地道:“你觉得怎样就是怎样。”
他不否认表舅舅心里有他们,但绝对没这闲工夫特意请他们吃饭,他们只是粘了某个人的光而已。
这些话,他不方便在母亲面前点破,也没心情点破。
左妈妈却不知道他的想法,只以为他在闹脾气,甚至替他向管家道了个歉。
宴请地点就在杜家,走路过去十几分钟的路程,开车就更快了,到了主宅那边,车子又往里开了几分钟,管家说:“杜先生在骑马场,我带几位去换骑装,换好了再过去。”
话音落地,车内几个人迥然不同的反应——
左梓乐冷脸无反应,左妈妈惊喜拍手,时涵微微呆住。
他紧张地摸了摸唇下痣:“骑马?”
话没说完,左妈妈抓住他的手,“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或者让梓乐,你们更亲近。”
时涵偷偷看了左梓乐一眼,选择沉默不语。
他被误会了,他不是没有学过骑马,相反,高低也是骆家的小少爷,没少把功夫花在骑马场上。
只所以吃惊,是因为昨晚睡着之前,他和杜山阑说过想一起去骑马,他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就给他安排上了?
车子很快停下,他把注意力收回。
骑装,时涵不是头一回穿,穿上后觉得稍微紧了些,腰腿曲线暴露无遗,让他想起曾经穿过的兔女郎。
最后穿好靴子,他转身询问,“怎么样?不奇怪吧?”
左妈妈像个捧场王,“不奇怪不奇怪,很帅,梓乐你说呢?”
话头忽地丢给左梓乐,左梓乐僵硬地抬起眼,匆匆扫过,应付似的:“嗯。”
时涵默默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转身,随管家去选马。
骑马这件事上,时涵只是会,算不上熟练,凭眼缘挑了一匹,缰绳往手里牵住,不紧不慢往马场去。
大片葱黄绿色的草场映入眼帘。
明媚日光照耀草地,时涵一眼看到,杜山阑跨坐在马背,通身紧绷的漆黑骑装,隐约勒出成熟的肌肉线条。
车子在马场外停靠,杜山阑从马背上回头,鼻梁以上部分盖着骑术帽的阴影,亮光削过鼻尖嘴唇,冷峻锋利。
视线交集,杜山阑勒马停下,臂膀肌肉撑得衣服漂亮鼓起。
时涵心脏深处有股炙热的能量迸发,瞬秒间扩散整个身体——
这个男人,是他的。
迎着阳光,他清浅弯唇,笑容飞快浮现,更加飞快地消失。
他回头去和左妈妈说话。
杜山阑暗了眼睛,策马朝这边过来。
他翻身下马,缰绳扔给侍从,大步朝这边走来。
左妈妈率先看到,支起胳膊摇晃,“山阑,今天好有精神!”
杜山阑走到跟前,目光扫过时涵的腰际,见后者轻轻勾起唇角,漂亮的美人痣如水中花影轻柔摇晃:
“杜先生。”
目光多停顿了一秒,杜山阑嗓音低沉:“嗯。”
左妈妈笑道:“你应该有上网吧,这是骆希涵,唱歌很好听的,梓乐的好朋友,之前梓乐在学校打架,大家见过一回。”
杜山阑浅浅颔首,“我知道。”
左妈妈“哦”了一声,“你这个大忙人,居然还记得人家,你可真是——哎呀!”
说着,一只青绿色样子俯冲过来,冷不丁将左妈妈吓一大跳。
时涵也是吃了一惊,小鸟径直朝他飞来,停在他手指上,亲昵地叫唤:“唧唧——”
原来是唧唧。
左妈妈:“是鹦鹉啊,山阑养的?”
杜山阑点头,“算是。”
他没打算养过鹦鹉,奈何某些个主人不上心照顾。
左妈妈惊奇望着亲昵互动过的一人一鸟:“你养的鹦鹉,对希涵可真熟悉……”
时涵顾着逗弄唧唧,一时间勾起的唇角僵住。
杜山阑略一皱眉,“表姐,他是——”
时涵笑吟吟地打断,“阿姨,我和杜先生其实有打过几次照面,只是不太熟。”
左妈妈恍然大悟,“我就说。”
时涵笑而不语,杜山阑背对阳光,眼神逐渐危险。
打过几次照面……
不太熟……
这小家伙总是喜欢在人前藏掩他们的关系。
他伸手,嘴里飘出清脆哨音,唧唧听话地飞了回去,站在宽阔肩膀。他微眯起眼,“既然是梓乐的好朋友,表姐又这么喜欢,那我得好好照顾才行。”
时涵捏紧了手中缰绳。
他低垂眼睛,抿出一丝笑,“那,就先谢谢杜先生了。”
作者有话说:
改着改着 就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