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18)
“许影帝,连小孩子都知道你唱歌难听,不跟你一起唱!”她把麦克风抢了过来,“来,我们一起唱!”
时涵张大眼睛,一下子变得磕磕巴巴,“黄、黄老师,我、我是你粉丝!”
“真的?那就唱我的歌吧!”
“好、好啊!”
伴奏响起,黄穗英上个月才发的新歌,不完美日落,透着淡淡忧伤的一首歌,颇有难度,考验唱功。
彩色灯影在舞池里漂浮,清透的少年音唱响,几位歌坛前辈一致露出惊艳目光。
刚开始略显生涩,可能站在歌后身旁,难免新人的紧张,几句过后渐入佳境,唱功炉火纯青。
众人痴迷的时间,许照秋坐到杜山阑身边,从他烟盒里抖出一根,夹在指间点燃。
“能和歌后唱得不相上下,我眼光不错吧?他还能演戏,全能艺人,一直雪藏太可惜了,实在不行,违约金我帮他出,你把冬音最好的经纪人给他。”
冬音,杜氏旗下的娱乐公司。
杜山阑收回视线,语气间隐隐有了敌意,“你对他上心过头了吧?图什么?”
许照秋笑,“当然图他开心啊,你看不出来我开始追他了吗?”
杜山阑许久注视着相知十年的兄弟,“你认真的?”
“要我认真也可以,你知道的,我做事凭心情。”
副歌部分结束了,许照秋十分捧场地带头鼓掌。
小小的舞台上,时涵满脸雀跃,开心地朝他们笑了笑。
那抹笑和杜山阑平常见到的不同,没有绞尽脑汁的撩拨,没有图谋不轨的诱引,是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单纯清透的笑。
却令人觉得如此珍贵。
他按住许照秋的肩膀,“你换一个,不要动他。”
许照秋心中的猜测终于被证实。
他吐掉烟雾,志在必得地道:“不行,我吃定他了,你要实在担心,来跟我抢啊。”
杜山阑没有说话。
舞池里唱的偏偏是首伤心落泪歌。
他扔掉烟头,站起来,推开门走了。
时涵顾着唱歌,一偏头,只看见合拢的门缝。
舞池里欢愉,一曲结束,黄穗英猛拍他脊背,“不错啊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时涵给这位热情前辈吓得不轻,礼貌地应付完,假装接电话,溜了出来。
四处不见人,不知道杜山阑去哪里了。
他抓住门外的服务员询问,服务员告诉他,那位先生去露台了。
这家KTV很大,走廊四通八达,转了好久,时涵才找到传说中的露台。
其实就在走道尽头,很高一面落地窗外。
窗外灯光偏暗,远离嘈杂的人声乐声,晚风如水一般顺着窗缝往里流动。
杜山阑站在黑栅格间,星与海的夜景在前,将英挺身形修成剪影。
他在打电话,偶尔挪动脚步,抬起手腕吸一口烟。
时涵跨进玻璃门,悄悄走到他身后。
“……办好了就行,上次交代的事情继续查……”
刚偷听到两句,杜山阑好像身后长眼睛似的,猛地回身看来,狐狸眼里射出两道冷光,仿佛两把锋利的小刀飞过来。
时涵摊开手掌扇扇风,装作寻常地走上前,“杜先生,你也来这里透气啊?”
杜山阑按掉电话,不寻常地向他招手,“过来。”
莫名其妙唤他过去,时涵直觉预感不好,走得犹犹豫豫。
到了跟前,相离不足半米的位置,杜山阑伸出手,从他裤兜里夹出来一包白色的香烟。
冷不丁,他呆住。
杜山阑眼色锐利,警官审问罪犯时也不过如此。
他急中生智,“同学让我帮忙买的!”
杜山阑用修剪平齐的指甲盖挑开明显拆封的烟盒,里头大约剩一半的量。
时涵抿起嘴,嘴角下的小痣蔫了,脑袋也耷拉下去。
杜山阑冷冷道:“没什么要解释的了?”
时涵可怜巴巴地说:“我错了……”
砰的一声,半包烟被扔进了垃圾桶。
时涵心疼得不行,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你自己不也抽?干嘛管我……”
“我是我,你是你,再让我逮着一次,送你去强制戒烟!”
“那你说,你干嘛要管我!”
杜山阑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让你按时去游泳馆训练,怎么不去?”
时涵微微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杜山阑朝他逼近,压迫性地俯视,“在忙什么?忙着给许照秋当小男朋友?”
“那是开玩笑的,黄老师不是解释了……”
“知道她为什么会开这种玩笑吗?许照秋交过的男朋友,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不要以为对你好就是好人,有男人对你好,除了图色,还能是什么?”
“那你呢?你图什么?”
时涵倏然笑了,“杜先生,你也是图我的色吗?”
杜山阑双唇紧抿,眼珠发寒。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时涵眼神微有得意。
“你想多了,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打歪主意。”
时涵笑容漂亮动人,“我想做你的情人,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怎么就是歪主意了?”
杜山阑再无话说,撇下他就要走。
他一把抓住杜山阑胸前领带,硬生生给拽了回来,推进花架后的阴影。
黑夜里,他急促地竖起食指,“嘘——”
脚步声很快走到露台,熟悉的声音传来:
“万总,别生气了,我们合作多少年了,我怎么会害你呢?”
“前一秒被他撞见欺负他的人,后一秒就让林琪动手把我生意截了,还不是害我!”
“兴许是巧合——”
“还巧合!骆星遥,你弟都已经爬你头上了你还不知道!我这一下亏掉多少钱!都是你害的!”
两人急躁,都没注意到角落花架下露出的一双脚。
花架后的空间本就逼仄,时涵把杜山阑推进去,身子紧紧贴住才勉强藏住,却忽略了花架最底下有一块空隙,正好暴露他的双脚。
他竖起耳朵,听得入神,丝毫没意识到露出的巨大破绽。
“怪我?你自己先起的色心,不就是一单生意吗?大不了,这口恶气,我替你出!”
“你?你怎么出?”
骆星遥冷笑,“放心,今晚是意外,没来得及准备,算他运气好,想去别家公司签约,永远不可能!”
万常山明显怯了,“你还想——你不怕杜山阑?”
“我为什么要怕他?我真搞不懂你们,一个两个那么怕他干嘛?”
说话间,花架后传来细微的呜声。
骆星遥敏锐地转头,昏暗灯光里,盆栽安静摆放,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晚风拂掠,楼下街道尚有人声,似乎只是听错了。
他顿了几秒钟,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冷色,“好了,别生气了,我会安排的。”
两人碎叨了几句,终于离去。
花架后的黑暗里,时涵抓着杜山阑的肩膀,脚尖踩在杜山阑的鞋面,整个身体扑在杜山阑身上。
杜山阑抓着他的腰,将他举了起来,才没有被发现。
两道呼吸交缠,炙热紊乱。
杜山阑冷冷命令,“下去!”
时涵这才反应过来要松手,丢了魂似的往后倒退,险些踩到盆栽。
望着飞速离去的背影,他怔怔地摸向自己的唇。
刚刚突然被抱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杜山阑的唇。
很暖,带有烟草味。
夜风席卷而过,他出了一身热汗。
第14章 临近
小巷在淌水。
杜山阑牵着小孩的手,经过潮湿的电杆和墙角裂隙开出的黄花。
骆希涵委屈巴巴地咬着嘴唇,额头贴着医用胶带,眼睛肿得像小青蛙。
前方路口传来吵架骂人的声音,一开始隔得远,杜山阑没太注意,只是不甚耐烦地问:“是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