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拷问(59)
段宁长久麻木死寂的一颗心像是被热油滚过,他到底是谁,他被谁夺走了自己的人生,竟不再是靠回避就能躲过的东西。
细长的手指扶在靠椅上几不可闻地颤抖着。段宁开口说:“现有证据链不足以让你成为所谓的军火走私案主谋,无论是空壳公司的银行账户,还是整个输送链,都与你无关,只要你如实交代,按法律顶格判处,也不会是死刑。不过如果军火走私案只是如此了结,民愤难平,只看上面之后怎么应对了。你把程舟托付给别人,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活下去。”
程路安愣住良久,说:“你们不是想要我死吗,傅轻决会放过我吗?”
段宁无法替傅轻决回答问题,也无法预测之后的发展,但想让程路安死的人,从来不是他们。他说:“你可能更应该考虑,把你推到此处的人,会放过你吗?”
空气骤然冷凝。
段宁接着说:“侦查委员会办案权相对独立,你在特别监区扣押期间也相对安全,路安,选哪条路,还要看你自己。”
“我还能活下去吗。”程路安喃喃道。
“我以后再来看你,”段宁平静道,“等判决结束,小舟也能来看你了。”
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段宁还要急着赶回医院,说完便缓缓起了身,转身离开。
“段宁!”
程路安往前猛地抓住那铁管,目眦欲裂地看着段宁停住的背影,哑声开口道:“你在坚持什么……为自己报仇?还是……”
“李铎都死了,难道你还能把这天翻过来,还想推翻苏纳政府吗?”
整个军火走私案的跨度时间之长,牵涉之广,黑色军火交易更在李铎死后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现在苏纳下令彻查,明面上是维护公正法纪,实际上相当于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段宁身影晃了晃,一言不发地打开了门。
“就靠傅轻决?”程路安不可思议道。
程路安见他要走,不知为何,仍然觉得他们这一面过后再难相见,在关门前说了最后半句:“胡安议长!小心……”
段宁快步走出监区。
段宁一路穿过高耸的门廊,只觉一阵阴凉一阵曝晒,心跳紊乱得十分异常。胡安议长……脑海中再次出现这个人名时,同时出现的还有胡安手上那道疤的形状。
疤痕代表伤痛,代表勋章,代表人生难以愈合的一道记忆,深刻入骨。胡安与李铎曾是生死之交,是从微时起就并肩作战的知己,为李铎在国会和政府保驾护航多年,这是新联邦人尽皆知的故事。
程路安为什么会提起他?小心什么?
程路安看起来与胡安毫无交集。
段宁上车前回身看了眼刚穿过的门廊尽头,也许勾起了某些幽深的记忆,他的心脏微微收紧了一瞬,眉心跟着跳动,不安的感觉变得如此强烈。
这种感觉持续到段宁回到首都特区医院的住院部。
他似乎忘了自己已经超过了规定时间,也忘了自己下午做过什么,只往病床上扫了一眼,没看见傅轻决的时候,以为傅轻决是去楼上做检查了。关上门,再转身。刚刚站在视线遮挡范围里的傅轻决才突然显了形。
段宁本就注意力不集中,顿时吓了一跳,在原地卡顿了一下。
傅轻决站在窗边,脸色不明地看着段宁在那边磨蹭似的,又是看他病床床头上的检查记录,又是去洗手间洗了手才出来。端得一副一丝不苟、波澜不惊的好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了都和他无关。
段宁终于走了过去,也看见他旁边那桌上堆着如小山般的文件,看过的有一堆,待看的还有一堆,段宁开口说道:“医生说你要好好静养,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慢点看是一样的,早些好了就什么都能干了。”
傅轻决往他身上扫去,似笑非笑地说:“我看你前两年病入膏肓,到今天也没好,药不停地吃着,钱不停地花着,也没多听话啊。”
一回来对着傅轻决,段宁倒是轻而易举地回神了,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但他听出傅轻决话里有话,也知道得说点什么,酝酿了一会儿,便说:“我下午在安全局门口碰见程舟了,就又去了趟监区看程路安,所以时间耽误了。”倒仍是那副磊落的样子。
“我看你是身体好得出奇了,”傅轻决定定看他,冷幽幽道,“觉得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干,所以你就能跑出去找了一个又一个。”
段宁见傅轻决要坐,因着他左手打了石膏,身上也不痛快,行动不方便,段宁径直过去扶了他坐下,边蹙眉试着解释:“程舟只是想救他哥哥,不为别的。”
傅轻决捏着他的手腕,让人动不了了,紧接着便一拉。段宁惊慌失措地将手按在桌案上,唯恐碰了傅轻决的手臂或胸口,只能顺着那力道缓缓坐下来。
这才发现他按着了桌上的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段宁在安全局门口和程舟见面的全程都被抓拍了照片,原本薄薄一摞,现在全被段宁弄散了,一张一张,一清二楚。
从角度看,有17号在角落里的那个方向所拍,也有从花坛对面那个视角拍的,那里面连17号也拍到了。
“程舟他不去求傅准,跑来求你,你就立马去见程路安了,”傅轻决眉目冷淡,握着他的下巴,吐气嗤笑道,“他要是求你些别的呢,傅准估计还没碰过他吧,长夜寂寞难耐,和这些天都没挨得了操的段长官真是般配。”
段宁脸色微变,感觉到身下滚烫的触感,忽然被攥住了同样的地方,顿时双眼一闭,喉结沉沉一滚,难堪道:“你一定要……”
“程舟当初还要你去死,你怎么不记他的仇?”傅轻决越说声音越冷,伸手便捂住了段宁那张嘴,手指往里挤进去。
段宁身上穿得熨帖规整的休闲西服很快被扯乱了,半遮半露的,一双腿下坐着的,仍是傅轻决蓝白条纹的宽松的住院服。
他心浮意乱,知道傅轻决在气什么,神经却被强烈的耻意拉扯着,身体僵硬地没反抗,也没迎合,牙尖咬着傅轻决的手指却忍不住用了力。
傅轻决闷痛着没作声,抽手出来,轻笑了一下,拿湿淋淋的手指擦了擦段宁的嘴唇,然后一路往下,隔着白衬衫缓缓揉搓抚摸过去:“他碰了你哪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咬字一下轻一下重,看着似乎喜怒不明,“你这就不嫌脏了?”
从前傅轻决的那副模样段宁还觉得正常,然而如今一连这些天下来,段宁简直以为他疯了。
“放松点,我看你挺舒坦的,不是吗。”傅轻决边吻他后颈边说道。
段宁咬紧牙关,不禁汗毛倒竖,脸上却浮现起一片潮红,腰也禁不住地软下来。
傅轻决按着段宁的肩膀,单一只手半搂半抱地靠过去,和他一起看着桌上的照片,低声道:“真是判若两人啊段长官,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第45章
傅轻决掰过他的脸,不等段宁说什么,就吻了上去,从唇瓣开始,一点点含吮舔舐,舌尖强势地探进段宁湿润的口腔,连那一点急促的呼吸声都吞了下去。
两人唇舌分开时水声清晰,段宁被推着半伏在了桌上。
照片早已散落一地。无论再如何抵抗,身体里最本能的欲望无法骗人。傅轻决被段宁的驯服和诚实的反应抚平了那点不悦的情绪,逐渐变得耐心十足,把人轻轻拢靠在怀里。
他也无法大力做些什么,除了死死把住段宁的后腰,在段宁跟他僵持时略表惩戒,有意折磨着人。而傅轻决自己头上也满是汗珠,又哄着段宁,说:“我身上好痛,被你气得难受,你自己来。”
段宁撑在他的腿上,五指要握不握,脸色涨得通红。
其实已经容不得他拒绝。
傅轻决没有收着自己自然散出的代表情欲燃烧的信息素,段宁被丝丝缕缕的气息裹住,仿佛也跟着被灼烧点燃了一遍。
即便信息素在他们之间已经起不到太大作用,即便段宁是Beta,可最朴素的欲望和感觉真实存在。时隔这么多天,结束的关系已经结束不了,该做的也都做完了,段宁两眼一闭,索性不再执着什么,也懒得再这样相互折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