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拷问(21)
他的回答没有让傅轻决满意。但段宁要装得相对轻松,不是故意在挑衅僵持,他最后说:“我在许医生桌上看到了报纸,说你有了心仪的Omega,”他甚至试图诚恳地笑一下,“恭喜。”
傅轻决一愣,皱了皱眉,神色变了又变,紧接着笑了,忽然一把将段宁扯到身前,段宁半弯下腰,只能跟着倒下去,跪在了地毯上,上身凑到傅轻决身前。
准备好的熨帖的西服夹在了中间,傅轻决往下攥他的手心,掰弄着那几根手指,把衣服抽出来,笑说:“一直举着又拿不稳,把衣服弄皱了怎么办?”
段宁手心和指腹周围敏感而痒,他闷头喘着气,稍微转了转头,脸颊就贴在傅轻决的大腿边,鼻梁沾上了滴水珠,而面前半湿的浴袍勾勒出肌肉线条,也随体温变热,蒸腾出混着浴液香味的热气,糊了段宁满脸。
他半闭着眼,傅轻决见他干燥发红说恭喜的唇上也沾着水渍,鬼使神差地碰了碰,就看见他脸上慢慢的涨红了。
“段长官少想东想西,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傅轻决俯下身,低声地说,“明天就让你回兰亚上班。”
第18章
就着这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姿势,傅轻决握着段宁的手,也被那几根手指轻轻勾着,段宁的指腹光滑,触感干燥微凉,像是有些紧张地动了动,就勾得更紧了些,像蛇一样。
段宁清醒地被他压在落地窗前,在办公桌上,在露天花园里的时候,生理上的感觉明明更强烈,更难以招架,从死板变得放浪,却都不是现在这副表情——现在碰一碰嘴唇,摸一摸手心,段宁脸上就浮现很浅的红色,不多不少,闭着眼睛都能显出慌乱。
久违的一声段长官,仿佛傅轻决回到了祖宅二楼的楼梯口,而他还是那个不容亵渎冒犯的执行官,装束齐整靴子锃亮,叫人过目不忘。
傅轻决更没想到,段宁以为他有了心仪的Omega,闷不做声了好半天,又是做三明治送去公司,又是摆弄沙盘,还为他准备衣服。
没有人敢动傅轻决摆在沙盘里的东西,但傅轻决看了,段宁把它们摆得很好,哪里是防线,哪里是据点,该如何进攻如何占高如何突袭,都能看出奥妙之处,专业至极。
档案资料上记载的那个履历干净、一清二白的“段宁”是做不到的。
“报纸上几篇花边新闻就能让你吃醋,”傅轻决托了托他的下颌,“住了两年,真的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
段宁默不作声,鼻尖仍然抵在堆叠的浴袍上,他稍稍抬头,用另一只手缓缓扯着傅轻决的腰带,见被傅轻决压着了扯不动,又去拨浴袍,嘴唇的形状几乎要印在上头。
湿热的气息没命地扑过来,傅轻决见他如此,喉结一滚,顾不上晚上的行程,搭着段宁的手逗弄似的戳了戳,便让他弄了一会儿。
然而看着段宁又恢复了往常那没表情的模样,傅轻决不喜欢的模样,傅轻决屈指往上按了按,碰到他微蹙隐忍的眉,动作像要把人按得更深,下一秒却忽然将他的脸别了过去。
“不用了。”傅轻决声音有些沉,略带沙哑地说。
段宁还没反应过来,气喘片刻,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嘴唇已是嫣红湿润的了。
他以为傅轻决不满意,清楚傅轻决已经很久没有标记过他,如果这算本职工作里的一项,那么……他听傅轻决又说:“知道我晚上要去见别人,故意的?”
段宁安静停顿着,像是在休息,紧接着低低笑了一声,抬眼看来,神色复杂又转瞬即空。
说不出那是股什么滋味,傅轻决一把将他拉起,动作猛了,两人由于重心不稳,双双倒在床上。
傅轻决肋骨一痛,闷哼了一声,见近在咫尺的段宁瞳仁深深。他只靠了那么短短的瞬间,就带着歉意地识相地翻身,从他身上躲开。傅轻决仰面理了理身下的浴袍,心里冒出些烦躁,率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瞧着段宁和早已被压得满是褶皱的那身西服。
“我再去给你拿一套新的。”段宁坐起来,说。
傅轻决不置可否,重新走去开阔的阳台上,深深吐息了口气,等下面的反应过去。
段宁从衣帽间出来,在傅轻决换衣服的时候就待在一旁,最后递去领带,傅轻决随手抽过来,冷不丁地,语气也凉凉地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段宁没有听懂:“什么?”
“没什么,”傅轻决闷声半晌,说,“我问你什么时候能动楼下的沙盘了?”
两年前,段宁应激障碍最严重的时候,为求保险,心理医生说凡与过去相关的东西他都不能碰。
段宁隐隐约约记起,觉得就算是当初,也没有到那样的地步。
他后来在客厅驻足过很多次。饭后吃药或傍晚喂鱼缸里的鱼,段宁都会看见那个沙盘地图,很长一段时间里,确实没有走近去碰的欲望。
他说:“心理诊疗室有其他类型的沙盘游戏,今天回来看见它们有些乱,我就试了试,把它们摆好一点。”
他看向镜子里,傅轻决已经打好领带,只衣领后有些不平整,从正面看看不出来。
段宁在镜子中和傅轻决的目光交汇,他犹豫了一会儿,缓慢地伸手替傅轻决抚平衣领,傅轻决心下本也不平,那手似乎也探了过来。
傅轻决垂眼看着镜子里的段宁,这人就靠在他身侧,在家穿着宽松单薄的衣服,一直没换过,方才在床边的那股气息就还唯独留在段宁身上。傅轻决微微挑眉,抬起手,轻轻地,一下撕掉了段宁后颈的阻隔贴——果然,很快有新的气味盖过了原本的。
一股清浅的白松香,是属于段宁发情时的信息素味道。
段宁忽地窒住,后颈牵动肩膀鼓动了一下,傅轻决的手指在疤尾处摩挲,已经循着那处往上,按在他腺体的位置。久未暴露过的这块皮肤一经揉搓,便隐隐发热,颤颤起了层鸡皮疙瘩,那浅淡的信息素终于稍微浓了一点。
他的动作其实很轻柔,力气恰到好处,段宁想躲,身体却僵硬不动,像没那么想。
直到段宁快要受不住了,搭在傅轻决肩上的手垂下来,声音就堵在喉咙口。
傅轻决啧了一声,倏然收手,回来拧拧领带,开口说:“去把衣服换了,晚上跟我一起去胡安女儿的生日宴,好让段长官亲眼看看,”他转过身笑了笑,十分好意地提醒他,“把你的阻隔贴贴上,别叫人误会。”
段宁呼吸还不稳,手指节发着软,他闻言似是惊讶,又默然点了头,去拿衣服前捡起了那片飘在地上的没用了的阻隔贴。
议长府邸位于中央花园西边一处庭院内,一路需要经过行政大楼等地,建筑物都古典巍峨,透出森严冷峻的意味。
段宁下了车,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在跨过暗色的阴影走进大门前停下了。
他想起白天在医院时,电视机里的屏幕上,胡安议长发表着讲话,手上那道疤仿佛是道特色标志。有媒体讲过,胡安议长手上的伤,是早年在某次选举活动中为保护李铎才落下的。
后一步下车的傅轻决看见他的背影,走过去,也停顿了片刻。
段宁从前其实不太可能与胡安有什么交集,而胡安深耕政坛,城府颇深,位于权力中心多年,基本上也没太多时间将目光向下投视,与李铎生前的行事作风并不相同。
傅轻决凝视着段宁的神情,想他大概因为第一次跟他正式出席这样的场合,又在等着亲眼见证花边新闻,才这样紧张、惶恐又踌躇。
却又装作非常镇定。傅轻决不禁觉得好笑。
段宁意识到傅轻决在看他,低声说:“一定要进去吗。”
“怕什么,怕万一见到的是真正的女主人,把你赶出去?”傅轻决亲昵地揽他的腰,故意吓吓他,耳语道,“报纸上说我要订婚了,反正你也订过一次,岂不是扯平。”
段宁不声不响了。
傅轻决抬头往里看去,傅岐山今晚也到了,十分巧合地在他抬头时扭头转了身,与胡安相谈甚欢。
比起调情,现实世界里无疑的是,火早已烧了起来,刀剑无眼,他由衷地希望叔父不要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