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拷问(14)
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响声,另一个办事员还哼着小曲,马上就会知晓外面发生的一切。
段斯颈脖泛红,急促喘着气,快速沿着走廊转身进了电梯,他来夜灯不到一周,对大致方位已然了解。
贸然闯出夜灯是无意义的举动,大厅里以及夜灯周围满是卫队和保镖。
但也绝不能被送回内务部。
一旦强行启动裁决,没有任何人证的情况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和陆军总部已经被彻底切断了联系。
段斯走时顺手顺走了那个办事员的皮带,他边下电梯边抽出细绳,换上皮带,行动会更加方便。
脚下的地毯变得厚实起来,暗红色花纹的象征高贵奢华的壁画却让人感到不适。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喧哗从楼道、从四面八方都蔓延上来。夜灯的警报系统响起,但为了不打扰到这群贵客,声音在此处仍旧寥寥。
段斯的手在流血,低着头快速走过走廊,经过一个个房间,最前方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了,他连闪躲都来不及——
视线中最先出现的是一双黑色皮鞋,踩在干净柔软的地毯上,沿着双腿往上,修长的裤管从阴影里逐渐显露,再往上,那双手一只握着门把,一只插在兜里,衣摆稍稍折起,利落的一道弧形。
段斯心脏猛然紧缩,在想应该怎么解决掉这个人,或是乞求他,让他救自己一命。
他再抬眼。
傅轻决歪了歪头,略有诧异,直勾勾地,和穷途末路的段斯对上了目光。
搜查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道口。没有房间主人允许,没有人能进入房间,而整个走廊一览无余。
傅轻决看见了他左手手腕上吊着的手铐,笑了一声,神色冷漠而玩味地做了个口型。
——“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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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长官比傅轻决大了三岁,没有到“年纪颇大”的地步!
第12章
房门咔嗒关上了。
除了锁舌弹出的细微声音,房门之外的一切动静,都消融在了长毛地毯和墙体良好的隔音里。
走廊里的光线瞬间消失的同时,玄关的灯从头顶照下来。
段斯贴着门背,胸口一起一伏,汗水从额角缓缓流过了苍白的脸颊,横在身前的手上也满是血污。
每当血珠从裂口涌出来,汇聚成一小滴,即将坠落时,段斯握了握手指,那一滴红色的液体便四散开来,黏在皮肤上,直到它渗出的速度逐渐变慢。
傅轻决盯着他,心下仍然略微诧异,又觉得十分有趣。
他鬼使神差地看着段斯走进来,容许了这一切的发生,而那一大群人还在外面,不嫌累地层层搜查着,正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傅轻决慢悠悠开了口:“段长官,如果我是你,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进仇人的房间来求他。”
段斯平息着呼吸,闻言似乎才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形,然后望向傅轻决,说:“我已经进来了。”
他身体离开门板,站直起来,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在顶光灯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许是这状况确实少见,傅轻决眉头一皱,下意识也往后退了一步,又立即站定,像是并没被吓着。
——段斯是不像傅轻决,不必被逮着死在外面,而是进了所谓仇人的房间。他能戴着手铐逃脱上楼,现在在这封闭安全的地方,在傅轻决呼叫人员之前,一旦想着鱼死网破,轻易就能把傅轻决弄死在这房间里。
段斯愣住片刻,仿佛有些哑然失笑,声音疲惫地说:“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会离开。”
傅轻决咬了咬牙,面上不显恼火,微微冷笑道:“离开?你想去哪儿,夜灯的警报系统连接整个警卫队,你可以离开,我会立即通知他们,段长官没有死在战场,最终却会死在他们的枪下。”
“这是你的自由。”
段斯说完便转身,将门把一把按下,手铐碰在门板上,啪嗒,一滴血也无声滴进了地毯里。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隐隐在沉默中颤抖,晃动。
没有人知道这道背影经历过什么,与三年前仿佛还是同一个,又已经全然不同了。
“段长官也会怕死,”傅轻决说,“不走,那就转过身来,为你走进了这间房做点什么。”
安静半响,段斯转过了身,脸重新暴露在不够明亮的光下,眼下阴影浓重,脸色愈发透着苍白,睫毛在浅浅金光里微微抖动。
他主动选择的留下,已经失去了和傅轻决讨价还价的条件。
他还是问道:“今晚过后,除了挟持傅少爷,还有什么办法?”
“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傅轻决勾起嘴角,眼睛上下重新把人打量了一遍,“皮带哪来的?”
“内务部的制式,原来不是段长官的皮带,”他靠在旁边的斗柜上,搭着腿,说,“解开,给我。”
段斯沉默地看着他。傅轻决说:“今晚过后,我带你走出夜灯。”
段斯喉结滚动,手一动,银手铐就响起来。
他总算在白天风和日丽、夜晚璀璨华美的首都接受了现实,也深谙求生之道,很快解下皮带,放在了傅轻决眼前的柜子上。
傅轻决很满意段斯的利落不扭捏,感觉让段斯来一段立正卧倒,像指挥军队一样表演表演,应该也不错。
他又说:“松手。”
在夜灯为期短短几天的训诫和培训里,这句口令是最基本的。被带上楼,按客人的要求和喜好脱掉衣服,配合并提供一切服务。段斯和其他人并没有区别,无论客人是Omega还是其他性别。
段斯缓缓松开了手,傅轻决走近过去,一半鞋底踩在那条裤子上,制服布料硬挺,傅轻决稍微抬了抬脚,将鞋面上之前被泼溅到的热可可勉强擦干净了。
他比段斯高上一些,一直凝视着段斯的侧脸,动作中偶尔拉拽到段斯的双脚,段斯只是半低着头,视线低垂,浑身都绷直得僵硬。
傅轻决看着他光裸的腿,左腿上有块贯穿伤的疤,但很完美,光线沿着肌肉的走向攀爬,像在流动。
“他们给你换了你自己的制服,近战勋章,十字勋章,还有......联邦英雄,”傅轻决伸出手,指尖在他上半身的勋略章和荣誉刺绣上流连,隐约感觉了一股相斥的气息,“在夜灯还有别人点过你吗?Omega?”
段斯拧眉,说“没有”。
“你看见了,我遇上了一个可怜的Omega,但他连杯热可可都端不稳,真是扫兴。那你知道陶勒他们带Alpha回房,是做什么吗。”
傅轻决的语调像是做游戏那么轻松:“你能吗,段长官。”
段斯骤然深吸了口气,耳朵变得红了,仿佛憋闷无比,被傅轻决伸手往下一碰,更是颈间涨红,像被怎么亵渎侵犯了一般。
傅轻决笑道:“看来真的没人点过段长官,干起来会有点麻烦,但至少很干净。”
比肢体先做出反应的,是信息素。
他们都发现了,不知不觉间,房间里充斥着信息素的气味,一点一点蚕食着氧气的空间,像刺一样细小,密密麻麻,蛰在神经上。
傅轻决闻到了白松香的味道,松杉树林在拔地而起,枯木和原野的清香与苦涩一同席卷而来。
有种超乎想象的失控,连同血液一起冲向头顶。
段斯被傅轻决按倒在了床上。
他的手被迫撑在身前,停止流血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Alpha容许来自同类的挑衅,信息素是最直接的攻击手段。
一开始还只像单纯的搏斗,压制与被压制,结果毫无悬念,因为段斯是在求傅轻决,今晚过后让他离开夜灯并非不存在麻烦,他也该相应地付出什么。
傅轻决按着他的后背,俯身下来,像是半搂半抱着,段斯闷哼了一声,身体在不停抽搐,能一把将人掀翻打倒的双手颤颤握紧着,然而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屈肘,顶向傅轻决的肋骨。一声粗重的痛呼。他手上的银手铐晃晃悠悠,被傅轻决一把拽住了,重新往后一锁。
段斯被死死掐着脖子,冲撞而来的力道冷酷而又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