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档案(42)
谢隐强迫着自己回神,好整以暇地组织会议:“行了,大家把手头有用的信息都说一说吧。”
技术组的凌星最先发言。
凌星:“跟痕检组和走访组沟通过之后,我们对案发现场进行了图像还原。”
投影上出现了案发现场——排练室的3D模拟图。谢隐看了一眼,大致上和自己脑海中构架的图像一致。
凌星:“排练室的门是从外面被锁住的,钥匙遗留在门外。正中央的男性死者袁近贤头朝窗,脚朝门,笔直躺在窗台下的位置。旁边与之平行的是凶器,电动裁剪刀。从窗台下一直延伸到门口,有两行血手印鞋印的痕迹。窗台到门口方向的手印更清晰,回程手印则模糊很多。”
韩易插话:“也就是说死者田萌萌是在被切割手腕后爬到了门口试图求助,在求助未果之后,又爬回窗台跳了下去?”
这时一个年轻高挑的女孩回答了他的问题。女警名叫韩韵冰,警校痕迹检验学研究生毕业,性格爽朗且业务能力强,年纪不大,已经是痕检科副科长了。
韩韵冰:“从现有痕迹上来看,我们可以确定田萌萌是自己爬到窗台边上去的。但无法确定田萌萌到底是自己爬上窗台掉下去,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因为窗台上有明显的擦拭痕迹。窗台上除了不知来源的棉麻制品纤维和擦拭血迹以外,没有其他的DNA信息、脚印、指纹。”
凌星继续将图片放大,聚焦在袁近贤脚部的区域,那里画着一个仰面朝天的高大男人。
凌星:“这是我们在现场没有看到的伤者,许维松。根据许维松上楼时的监控画面,我们对伤者形象进行了模拟绘画。伤者横躺在死者袁近贤的脚下,这一区域的翻动拖拽痕迹我们没有标注在图片上,因为可能是救援人员所为。”
说到这,凌星的汇报告一段落。
韩韵冰:“我接着补充一下痕迹检验的结论。在现场我们一共找到了足足12种不同的脚印或者残缺脚印。抛去三名受害人之外,剩余脚印哪个属于凶手,哪些属于后勤和救援人员,目前不敢确定。凶器被留在了案发现场,凶器上提取到了四个人血迹,分别属于三名受害人和另外一个没有对照样本的人,不能确定这个血迹就来自于凶手,但可能性极大。”
白超然在此时插了句话:“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没有对照样本的血迹,和楼梯上拾到布料上的血迹来自同一个人。”
谢隐眉头轻拧,其中疑问不言而喻。他在笔记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下“遗留在门锁上的钥匙”、“擦拭过的窗台”、“遗留现场的凶器”,“凶器和布料上的血迹”,并在后面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他没有急于提问,想要更宏观地把控整个案件,就必须先抛弃那些细节。谢隐下颌微抬,示意白超然做下一步汇报。
白超然将尸体的细节图和尸检报告投放在屏幕上。
白超然:“根据对两名死者的尸体检验,发现两位死者体内均有□□残留,估算计量足以致人昏迷。”
谢隐打断:“伤者的情况呢?了解了么?”
白超然点头:“我和医院沟通过了,伤者许维松也有明显的□□中毒反应。”
谢隐转头看向韩韵冰:“现场发现手绢之类的□□残留物了么?”
韩韵冰摇头:“没有。”
韩易:“也就是说,三人均是在吸入□□昏迷后被割腕。”
白超然将袁近贤的照片放大,说道:“也对,也不对。这是男性死者袁近贤,身高183,体重82公斤,死亡时间在凌晨4点到5点之间,死于失血过多。与另外二人不同,袁近贤除了手腕处被割伤外,颈动脉也被割开了。”
白超然又将女性死者的照片放大,介绍道:“女性死者田萌萌,身高153,体重115斤,死亡时间在上午7点左右,死于高坠伤。田萌萌的手腕同样被割破,但伤口不深,并未伤及动脉,所以没有像袁近贤一样死于失血过多。没有发现被性侵犯的痕迹。”
最后一张图片,是一个插着管子戴着呼吸机的男人的照片。
白超然:“这是由医院ICU科室提供的伤者照片。伤者许维松,身高182,体重170斤,右手处同样被划伤,所幸伤口同样不够深,伤及动脉,但没有切断动脉。但由于失血过多,导致脑供血不足,目前仍处于迁延性昏迷状态。”
说到这,白超然做了总结性发言:“对三人致死、致伤的凶器,就是痕检科找到的电动裁剪刀。刀头钨钢材质,剪刀刃长4cm,电动动力,多用于裁剪布料、织物等。”
谢隐又一次飞快写下“电剪刀来源”几个字。
一直沉默的秦淮在这时开口了:“麻烦您把两位死者的伤口处都放大,可以么?”
秦淮话音轻柔,语气十足的礼貌——这是整个警队都很少见的客气礼貌。
白超然一时间有点不适应,反应过来后一改平时的臭脸,乖乖将三张图片放大。
乖得像训练有素的警犬,谢隐难免暗自腹诽,这个白超然也太以貌取人了。想到这,不服气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上了,难道我谢隐不帅么?
瞎!一千多度的瞎!
秦淮哪知身边人内心活动这么复杂,他指尖轻推眼镜框,弧度刚好勾勒他挺拔的山根。全神贯注地观察了一番照片后,秦淮试探性问道:“凶手是个左撇子?”
对于术业有专攻的白超然而言,这算不得什么惊天大新闻,在尸检过程中他就发现了。
然而这句话最先出自一位心理学家的嘴里,仍让白超然十分意外。白超然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起桌对面的这个男人——挺拔,斯文,有涵养,又有头脑。
白超然本就认为这位秦大心理学家与谢隐这种流氓糙汉子出身的有所不同,如此一来,更对秦淮青眼有加了。
白超然赞许地回答:“从尸检结果来看,凶手可能左手为惯用手。当然,也不排除双手均为惯用手的可能性。”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谢隐的舌尖轻轻摩挲着左侧的牙齿,双手摆弄着圆珠笔,一会把笔帽拔下来,一会又按回去。
大家心照不宣地等待着,谁也不出声打扰。他们知道,头儿在思考。
谢隐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中开口了:“也就是说,凶手通过某种方式让三位受害人吸入□□,然后用电动裁剪刀割开三人的手腕,和其中一人的喉咙。”
众人点头。
谢隐的眼角却爬上了疑惑:“以凶手将男性死者和凶器‘整齐码放’的做派,他应该也会将另外两名受害人‘整齐码放’在窗台下。可为什么最后三人死状各异呢?”
秦淮说出了他的猜测:“因为出现了意外。”
所有目光转移到秦淮身上,他推了推眼镜,条分缕析地回答:“凶手本来是将三位受害人和凶器都码放在了窗台下。但由于另外两名受害人伤口较浅,或者其他身体原因,所以醒了过来。”
他用激光再一次指向凌星所做的模拟图,解释道:“田萌萌醒来后,她开始爬向门口求助,在发现求助无果后,她爬回窗口,坠楼身亡。而许维松也一样,他很可能在昏迷之后的某个时间点醒了过来。他踉跄起身想要走出大门,但体力不支,摔在了袁近贤的脚下。”
秦淮余光里瞥见谢隐想要说什么,他伸出右手在谢隐手腕处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力度不大,却冰冷如常。谢隐被冰了个寒战,心中不免思考:这家伙不会是个吸血鬼吧?
这近乎不着痕迹的细节却落在了韩易的眼里。他不禁愕然,这位秦老师对待每一个人都有着温和礼貌的疏离感,却惟独对他们头儿更放肆一些。
对,是放肆,是亲密朋友之间熟悉的放肆。可明明双方在今早还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更让韩易差异的是,整个警队,没有一个人敢抢头儿的话。谢隐就这么被轻轻一按,按回去了话头,竟然没有动怒!
啧啧啧,禾苗怕蝼蛄,一物降一物。
秦淮继续:“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其中说不清的逻辑很多。田萌萌即便在开门无果的情况下,也应该知道坠楼比失血过多死得更快。她为什么会选择跳楼,我们仍旧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