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档案(136)
突然,背后一点丝丝缕缕的触感让孟静终于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她本能地跳了起来,跳到墙边,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
墙壁的冰凉感让她不甚清醒的神经终于回过来一点神。
“大半夜的喊什么啊?”是薛智先的声音,“吓我一跳。”
孟静这才收回来三魂七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窗帘就是那么个褶皱,看起来像吊了个人。椅子上堆着的是薛智先的脏衣服,看起来像个脑袋。床底下伸出来的是薛智先健身用的滚轮。
孟静叹了口气,四肢也不再那么僵硬了。她抱怨了一句:“你关那么早灯干嘛?我怕黑你不知道么?”
薛智先觉得莫名其妙,嘟囔了一句:“还知识分子呢,还信这世上有鬼?”
这世上有没有鬼她不知道,人心里一定有鬼。
躺在床上,薛智先不自觉地将手搭在了孟静的腰上。指尖微微蜷曲了一下,似有什么暗示,孟静明白,他们早已身心交付彼此多年,怎能不明白?
可此刻的孟静满脑子都是垃圾桶里的那个套套,一阵恶心袭来,她往床边蹭了蹭,不耐烦地低语:“大热天的,别乱动。”
拒绝得干脆利索,薛智先也不墨迹,转头就去睡了。
在外面吃饱了的人,是不屑于家里的这口粗茶淡饭的。孟静突然想起来一位年长的女同事和她讲过这句话,当时觉得粗俗不堪,如今想来,人性大抵如此。
就这样,孟静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她上初中的学校,老旧的校舍,光秃秃的操场,男生们在打篮球,女孩子们仨一伙俩一堆地聚在一起聊着八卦。
孟静刚从她妈妈办公室出来,打算回教室。对,她妈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
走廊的尽头四五个女孩子凑在一堆,不知在干什么。逆着光,孟静也看不真切。她走得近些,才发现人群中间抱腿蹲着的是宁无暇。
为首的女生正在用一根金属羊肉串签字戳向宁无暇的胳膊,光洁的皮肤上霎时出现了一颗血珠,红豆大小,被白皮肤衬得格外妖艳。
那女生嗤笑:“相思红豆……呵呵,还挺好看哈,那再多送你几颗红豆。看你还怎么勾引男生!”
孟静愤慨:“你们干什么!”
女生们回过头来看向孟静,满眼的鄙夷,却显得色厉内荏。她们嘴上叫嚣着“好孩子怎么也和婊/子生的玩在一起?该不是也想体验下做婊/子吧”,实际上却向后退了几步。
毕竟还是在校园里,惹了政教主任的女儿没什么好果子吃。她们又学着社会上大人模样稚嫩地骂了几句,离开了。
孟静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宁无暇,看着她满脸的泪珠,看着她眼角的红豆痣,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骤然袭来——骄傲,救了自己闺蜜的居高临下的骄傲,这是梦境里的孟静久违了感觉。
因为现实生活中的孟静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初中毕业以后,孟静就再不能成为宁无暇的庇护了,她开始变成白天鹅身边平平无奇的丑小鸭,在对方闪耀的光环边缘挣扎着……挣扎到她杀掉光环。
梦里的孟静拉起宁无暇,开心地在走廊里奔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充满胸腔的骄傲与满足感烘得她小脸红红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快乐,像救世主一样快乐。
那条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孟静也不知道她们就这样奔跑了多久,久到她都忘了回头看看她拉着的女孩子。
突然,身后传来了宁无暇温柔地声音:“孟静,杀了我,让你高兴了么?”
熟悉的走廊骤然变成漆黑的深渊,孟静突然开始下落,拉着宁无暇的手却没有松开。
杀了我……杀了谁?
孟静回头,看向自己拉着的女孩。她以为可以看到宁无暇那美到不可方物的脸,陪同她一起坠落。
可猛然间,她发掘手里攥着的只是一堆白骨,身后跟着的,是一具没有风化干净血肉的骷髅。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骷髅发出刺耳的声音,猛地朝孟静扑来。
伴着一声尖叫,孟静惊坐起来。她大口穿着粗气,窗外已经有了微光。
孟静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薛智先的皮肤,不似往常的小心翼翼,她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力量将她从恐惧中拉出来。
薛智先睡眼朦胧,腰间被冰了一下的他正欲发作起床气,抬眼时却正对上女友那双含着秋水的眼睛。
那是一双摘下眼镜后,美得不多见的眼睛。而这份楚楚可怜被窗外朦胧的微光氤氲着,更是薛智先从未发觉过的美。
一瞬间,两个南辕北辙的灵魂在这一刻勾起了同样的目的——
孟静从未如此渴望过身体的交流,她看着薛智先的脸,她恨他,恨不能抽筋剥骨,她却又感激他,感激他将她从恐惧的深渊里又一次拉了回来。
天光乍亮,映红的,是两个交缠在一起,互相推入地狱的身体。
和灵魂。
--------------------
第92章 番外一:蒲冬亭(3)
====================================
人事科门口, 蒲冬亭敲敲门,没人应。
门内吵闹声不断,压根没有人理会敲门声。
蒲冬亭“啧”了一声, 耐着性子又敲了一遍门,仍旧没人应答, 索性就推门进去了。
一瞬间, 蒲冬亭以为自己上战场了。烟雾浓稠得似一堵墙迎面压来,呛得蒲冬亭干咳了好一阵子。
里面叼着烟卷正在讨论文件的几个警察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高个子美女, 烟雾缭绕间竟不损一点锐利的惊艳感。
“我是……咳咳……我是来报道的警员,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咳咳……我叫蒲冬亭。”
一头白发的人事科长这才缓过神来:“不说明天来么?今儿就来了呢?”
说着拿起蒲冬亭的档案看了看,点点头:“高材生,高材生。以后绝对正处打底。”
蒲冬亭还没授正式警衔, 对行政级别更没什么概念,对方那么一说,她也就那么一听。恭维的话她鲜少相信, 因为很小时后父母就告诉过她,捧杀远比打压更可怕。
蒲冬亭被分到了刑侦大队,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 忙忙碌碌的人们没多少时间去欣赏新来的美女。蒲冬亭看了一上午卷宗,看得头昏眼花, 其间出警两次,都是派出所报来的盗窃案, 蒲冬亭试图跟着去学习学习,都被拒绝了。
终于到了吃午饭的点, 一位内勤大姐刚打算带蒲冬亭熟悉熟悉食堂环境, 电话却响了起来。
“头儿, 南马路胡同烟厂家属楼死了个女的,派出所说看不出是不是自然死亡,让咱们去给看看!”
队长王大勇低声啐了一口:“看看个屁,看了就得立案。”
说罢,领着一小队人马就要出发。蒲冬亭见状,赶紧冲上前来,她也识趣:“领导,我不捣乱,我就长长见识,带我一个吧。”
王大勇本来没打算理她,在他心目中,女孩子老老实实干个内勤,也是为人民服务。可就在眨眼间,他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了一下,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
这丫头该不会是有啥邪性吧?这屁大点小城市一年都没几个非正常死亡,上班第一天就摊上了?
他砸么两下嘴,面无表情地说:“少说多看,别坏事!”
……
死者名叫宁无暇,报警的是死者的房东和邻居,据老太太说她来的时候门虚掩着,看见躺在地上的宁无暇,还去探了探鼻息,差点没给她吓抽过去。老太太见大事不好,嗷嗷喊了几嗓子,吸引来了同楼道的邻居。几个人一起报了警。
法医说死亡原因尚且不明,就尸体外观来看,没有致命外伤,心源性休克导致的死亡概率很大,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下午3到6点之间。
心源性休克?这话就约等于放屁,能导致心源性休克的原因多了去了,王大勇骂了句“操”,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新来的小姑娘挺懂事,只安静地看着,没让动就真一下不动,只眼巴巴看着王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