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档案(34)
谢隐理都没理,继续闭目思考,这招连韩易那关都过不去。强行要求嫌疑人认罪,且不说马骏这种嫌疑人会不会在法庭上翻供,甚至反咬一口,就说检察院这道坎,他们都过不去。
另外一个岁数稍大点的放低了声音:“虽找不到物证,但······咱找个目击证人还不容易么?”
韩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刚要反问“哪来的目击证人”,才意识到他所说的“找个目击证人”是什么意思。
“作伪证?为了结案作伪证?”韩易诧异到双目几乎瞠裂,“这是个警察说出来的话?”
对方愤愤:“我们又不是冤枉人,凶手肯定是马骏。难道就因为证据不足,就让他逍遥法外?”
韩易回答不出他的问题。这是如今警方所面临的最大的困境。
程序合法的框架已然越来越清晰,对于警察而言,却是更大的考验。很多时候,警察明明就知道这个人是凶手,却苦于没有证据。疑罪从无的准则是对的,可为了这些很可能在最开始就被销毁掉的证据,就要畏首畏尾,无法让罪犯绳之以法?
谢隐就这样闭着双眼,坐在那里。耳边的聒噪仿佛被屏蔽掉了,仿佛禅定,已然不应尘嚣。
为了惩治违法而违法,与那些以暴制暴有什么区别?警察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智慧,他们此刻需要的,是更多的智慧,戴着镣铐跳舞的智慧。
一路调查至此,最困难的地方他们都蹚过来了,难道会被困在这些细节上么?
凶器,死者,死亡时间地点,处理尸体的方法地点,他们都找到了,那么关键指向性的因素在哪呢?
据白超然给出的尸检报告所说,死者死于外伤及继发性感染诱发冠心病急性发作。马骏6月9日凌晨就对死者进行了外伤打击,6月10日凌晨才焚烧车辆。
马骏的宿舍和李莘租住的房子里都没发现有死者的血迹和DNA,那么马骏实施暴力到处理尸体中间的这么长时间,尸体又被藏在哪了呢?
车里?不会。这辆车毕竟是李莘的,如果就直接藏在车里,太容易被发现了。
一个目前完全没有掌握的地点?也不会。罪犯第一次实施犯罪,一定会在心理安全区内藏匿尸体,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增加暴露的风险。
“你真的回到最初的地方了么?”
谢隐的脑海里突然出现秦淮的这句话。
他······谢隐暗想,自己应该已经按照秦淮的指引,回到案发现场了······不,不对,那只是处理尸体的地方。
那到底什么是最初的地方?如果是杀人现场,那个桥洞他们已经搜查过了······
不对!无论马骏杀的是谁,无论他的目的到底是不是骗保,他杀人一定和李莘有关!
马骏和李莘相识的地方,才是最开始的地方!
“和我去湖岸中学!”
——
自从开始调查马骏,他的宿舍就被封了。几日来没人动过,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早在上次搜查的时候,检验科就没有发现马骏的DNA,更没找到死者的DNA。
如果说皮屑指纹等物质更容易被清洗,残留血迹就不是常人用水冲洗就能去掉的了。检验科在此无功而返,说明马骏的宿舍确实不是杀人第一现场。
谢隐又在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型宿舍里观察了一圈。湖岸中学为了节省开支,教师宿舍每层楼才有一个公共洗漱间,每个宿舍里并没有独立卫浴。
谢隐看到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出了房间,才发现马骏的宿舍只需要向左一拐,就能到达洗漱间。
其中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宿舍门口。
这是那种老宿舍楼里再寻常不过的洗漱间了。一进去是两排长长的洗漱台,最里则放着四个老型洗衣机。洗漱台后有个门洞,从门洞穿过去,是两排便池。
即便是盛夏,这个贴满了瓷砖,光线不甚光亮的洗漱间也显得格外阴凉潮湿。谢隐踱步其中,认真打量着这里的格局,暗暗思索着。
他叫来了楼层保洁,指着洗衣机后面角落里锁着的柜子问:“这里面锁着什么?”
保洁员:“杂七杂八的东西啦。平时用不上,只有年末大扫除的时候才用的。”
谢隐:“除了你,还有谁有钥匙?”
保洁员:“就我自己有。”
说罢,掏出钥匙去开锁。钥匙捅进去一半,卡住了,怎么拧都拧不动。
保洁员暗暗纳闷:“没拿错钥匙啊,怎么开不开?”
谢隐接过钥匙试了一下,这根本不是这把锁的钥匙。
谢隐:“锁头是原来的锁么?”
保洁员仔细打量了一番锁头,说:“是这个锁头啊,右下角的漆有磨损,是我有一次不小心磕的。没错。”
这是一把很常见的老式铜锁,市面上一抓一大把。想要撬开这把锁,没有任何难度,毕竟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谢隐看了看锁上的磨损点,很显然不是磕的,而是用锉锉的。
这把锁被换过。
谢隐一根发卡就解决了这个锁,打开来看正如保洁员所说,就是些扫除用具。
“看看丢没丢什么?”谢隐说完自己都笑了,这些东西,谁会偷?可如果不是有所图,谁会换掉这把锁,有如此细心地将细节都做出来呢?
保洁员:“没少什么。苕帚,拖布,水桶,抹布······都在,都在。”
原以为这里能找到些什么线索,如今看来也是谢隐想多了。他关上了这个杂物柜的门,合页处发出吱呀的声响。
合页的吱呀声……一瞬间,谢隐的手背隐隐作痛,他突然想起在秦淮家修门时被合页划伤的的伤口。
谢隐的手,顿住了。
他戴着手套,摸了一把柜子里的拖布,是潮湿的。他又看了一下合页处,心中不免升腾出一点喜悦的火苗来。
如今已是六月,年末大扫除才会拿出来的用具,怎么可能还是湿的?谢隐拿手电,俯下身,仔仔细细观察着这个柜子里的一切,包括内壁,包括合页缝隙。
直觉中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感涌上谢隐心头。
“叫痕检的人来取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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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豪车惊魂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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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隐奔波辗转, 赶回警队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早上,天已蒙蒙亮了。
两个年轻人站在大门口, 焦急地向外望着。车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谢隐才看清, 是李师师和李富贵。
谢隐这才一拍脑门:“忙晕了, 忘了派人把你送回去了。”
李富贵却摇摇头:“我自己能回去,我姐也来接我了。我不走, 我等真相。”
谢隐骨子里就轴, 没这点轴劲儿干不了刑警。谢隐第一次有点喜欢上这个混不吝没教养的孩子了, 或许就因为这股子轴劲儿吧。
谢隐拍拍他肩膀,就快步进了大楼。
白超然和徒弟们都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谢隐没进去打扰, 因为他相信白超然的专业素养,也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终于,郭法医最先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老白呢?”谢隐脱口而出。
“师父太累了, 他需要休息。我来告诉你结果。”郭法医打开档案本,递了过去。
走廊里孤零零的白炽灯下, 检验报告上覆着大量的阴影。然而即便如此昏暗的灯光, 仍旧难以掩盖其中法理的光芒。
灯光下,谢隐长舒了一口气。没有过分的喜悦, 也没有弦松的释然,他只定定看向窗外的夜色。
微微摇曳的树梢后, 天际漆黑,众星隐伏, 唯有一轮新月, 脱开迷雾, 挂上枝头。
——
“老白是我们队的法医,人长得帅,话还少,虽然脾气不好奈何皮囊好,专招小姑娘喜欢。可是小姑娘们不知道啊,我们这位白法医有一个致命缺陷,”谢隐饶有兴致地说着,卖关子似的还顿了顿,问道,“你知道是什么缺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