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95)
时重霜听完便明白了一切,抱着元问渠声音低沉:“先生厉害。”
“我知道。”元问渠闭着眼,声音轻缓,“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房内的烛火已经灭了,时重霜垂眸看着怀疑昏昏欲睡的人,眼中情绪深深,令人捉摸不透,最后他说:“嗯,还要和先生学很多东西。”
说完,随后和元问渠一同陷入了梦乡。
——
时重霜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他清楚地明白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梦里的甜并不能抵消现实的苦,但不知从什么时候,一个人入了他的梦境,醒来后心下惆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站在巍峨的宫墙下,红墙绿瓦,庭院深深。
而这次,时重霜看着熟悉的景色,知道他又做梦了。
没有犹豫,他下意识便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
路上宫女朝他行礼:“小侯爷。”
时重霜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他们,淡淡点头。
随后一名太监慌忙跑过来,着急地说:“小侯爷,您怎么跑这里来了?殿下等您好久了,您快去吧。”
殿下?
时重霜看着面前的白面太监,说:“领路。”
一路不知穿过多少宫门,小太监将他领到了一处宫殿前,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那太监便没了踪影。
时重霜心下疑惑,但想到不过是梦,便也没有多想,抬手便推开了宫殿的门,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殿下?
时重霜抬脚走进去,还未张口,身体变下意识做出动作,一把将身后伸过来的手握住,身体一转,便将人抱了个满怀,顺便脚勾住门框,一脚踢上去,将宫殿的门关上。
他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人,才刚到他胸口,他试探道:“殿下?”
谁知这殿下一把推开自己,后退几步,面色不愉:“怎么今日这么晚?”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重霜霎时抬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两步远的人。
声音尽管稚嫩了些,但他不会听错,绝对是先生。
时重霜心下诧异,细细打量眼前这位殿下。
大约还未长开,脸上稍显稚嫩,皮肤白皙,头发还是乌黑的,整齐地披在身后,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自己,神情不耐。
“先生?”时重霜下意识喊道。
“嗯?你乱喊什么,谁是你先生,你还有先生?”
听到这话,时重霜压下心下的诧异,蹲下身,抬眸看着元问渠:“有一位先生,长得和殿下很像。”
随后时重霜便见先生略微睁大眼,面上恼怒:“他叫什么?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和我很像……你存的什么心?!”
时重霜心下惊异,还从未在先生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眼睛微弯,他道:“我先生叫问渠。”
时重霜一直盯着先生,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然而对方却说:“问渠……谁?”
时重霜嘴角猛地下垂,眼神变化,顾不得合不合理,他突兀地问眼前这位殿下:“那殿下叫什么?”
殿下皱着眉用疑惑不解的表情看着时重霜:“你傻了吗?连我的名字也忘了。”
“自然记得,但我想殿下可以亲口告诉我。”
这个理由可以,殿下点点头,垂眼看着半跪在身前的人,说:“我叫元桢。”
时重霜一愣,重复道:“元桢?”
“嗯。”
时重霜忽然想起来曾经先生给自己的那本《嘉元律》,他早已倒背如流,清楚地记得第一页写着的话。
【嘉元十年,梁帝元桢,任贤革新,亲著梁律,教化四方。】
梁帝、元桢?
“那我叫什么?”
元桢这下真的是满眼疑惑了,摸了摸他的额头:“戚月窥,你今日怎么回事,难道读书读傻了不成?你是我的侍读,别想着偷懒。”
“昨日说好的骑马射箭,你还没有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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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ok,就这样,两天写了一万字,感觉突破了自己(萎),周四期末考试完再见啦,晚安~
第76章 教我射箭吧,先生
就在元问渠说出名字的那一刻,时重霜想,这梦该结束了。
太多的疑惑和不安在他心里盘旋,细细密密的疼和酸一层又一层地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他开始烦躁起来,心底一直深藏的杀意有冒出来。
对这个似乎和先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戚月窥。
然而梦并未结束。殿内静了一瞬,燃着的香炉缓缓冒出白色的细烟,清清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是先生身上的味道。
时重霜不禁握紧拳头,眼神深深地看着将将到他胸前的元问渠。
这个时候的先生很明显还未张开,模样稚嫩,但依然丝毫不掩周身的气度,已经可以料到日后的惊才绝艳,这时这个时候平添了一份可爱,让他忍不住怜爱。
元问渠微微皱眉疑惑地看了时重霜一眼,继而便错开身踱步走在前面,见时重霜还愣在原地,侧身回头说:“还不走?”
时重霜垂眸,将眼中的翻涌上来的情绪尽数遮掩下来,点头:“嗯。”
元问渠弯眉,带他来到殿后的一片空地,远处的靶子零零散散扎在十米开外,上面零散地还插着几支箭矢,俱是正中靶心。
身着宫服的太监们在一旁已经等待多时,将还插在靶子上的箭矢拔下来,送到元问渠面前。
元问渠系着襻膊,轻松跃上马,牵引着马走了一会后,将他的弓拿在手里掂了掂。
随后眉眼微微压低,用大拇指的第二关节勾住弓弦,握拳用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的第一关节慢慢拉开弓弦。
元问渠拳眼夹紧箭矢的末端,他指尖泛白,眼神犀利,弓弦一瞬间发出被扯紧后的紧绷的声音。
这是草原牧民弯弓射箭惯用的握箭姿势,对力量的要求也更大,幸而元问渠手上的弓简单轻巧,还用不到扳指,否则一不小心手都要被弓弦划破。
元问渠略微偏了一下头,后背挺直,唰一下放开手。
箭矢划破空气的凌厉声一瞬间在耳边响起,随后叮地一声狠狠贯穿靶心,箭尾轻晃。
时重霜站在不远处看着元问渠骑在马背上的身姿,一颗心像是成了那个被贯穿的靶子。
他看到元问渠骑着马缓缓朝他走来,面上扬起的他熟悉笑容,却更加放松恣意:“月窥,我刚刚射的怎么样?”
时重霜听了这个名字沉默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殿下射得极好。”
然而元问渠却歪了歪头,收起笑容,抬手将手里的弓扔给时重霜,对着一旁的太监喊:“拿我的扳指来,换个重一点的弓。”
“是,殿下。”
时重霜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元问渠说:“小瞧我,戚月窥,我早晚也能拉开你那把弓,你信不信?”
说完元问渠接过太监递上来象骨扳指戴在手上,就骑着马回去继续射箭了。
看得出来新的弓确实重了些,也不似方才简单轻巧的弓,这把弓的弦锋利无比,一不小心便要割断掌心。元问渠手臂用力,但弓箭沉了不是一星半点,他射了几把,准头却没有方才的水平了。
五箭只有一箭中了靶。
时重霜就这样在一旁看了一个时辰,他看着年少的先生苦练箭术,到最后抬臂都已经困难,依然不肯停下。
时重霜劝过,却被元问渠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我是大梁的唯一的皇子,这些,我必须学会。”
时重霜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随后就不再劝了,并且他发现,周围的宫人也并未阻止,仿佛早就已经习惯。
时重霜已经不清楚自己看了多久,先生又在这一方天地练了多久的箭,射毁了多少靶子。
他们好像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春夏秋冬。
时重霜亲眼看着元问渠手里的扳指换了又换,一点一点能拿起来的弓也越来越重了。
不知不觉,当元问渠再一次骑着马缓缓朝他过来的时,他才发觉元问渠站在他面前已经到他鼻梁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