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153)
元问渠笑眯眯地,看着曹淮序道:“曹淮序,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先生请问。”
“你觉得清流一派与太子何家一党有何区别?”
曹淮序一愣,扬起的唇角缓缓垂下去,他看着元问渠,神色凝重:“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元问渠神情依旧轻松,淡笑:“自四国战争平息之后,大梁便开始重文轻武,武将守边塞不得重视,任其荒废,随之而起的便是宛如过江之鲫的文官大臣。”
“而当年清流一派为什么会称为清流,是因为四大家有权有势已经彻底威胁到皇权,皇帝不得不提拔一批为自己所用的官员,而如今的清流,即使有何家与你们制约着,但扪心自问你们还是当年为皇帝所用的‘清流’吗?”
元问渠懒洋洋地,眯眼看着曹淮序略有变化的脸色,继续道:“太子身患隐疾,不堪为用,何家野心勃勃,司马昭之路人皆知。但清流一派,当真与其有什么不同吗?”
“若是将来何家一朝倾覆,大梁对皇帝最大的威胁就是你清流一派。”
曹淮序手一下握紧了,沉声道:“曹家一心为君,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你也说了,是曹家。”
那别的清流世家呢?
曹淮序想起素日里对何生环痛心疾首的几家,恨不得灭了何家九族,完全不在意陛下平日里的为难之处,一时间保证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元问渠笑了笑:“回去吧,你若信我、信小霜,便无需过于担心这件事情,你要做的,便是在万寿节宫宴上好好和你那位青梅竹马玩得开开心心。”
……
时重霜目送着小厮领着曹淮序离开,转身看向元问渠,道:“先生,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和曹淮序说这些?”
在他看来,这些事情以后再处理也不迟。
元问渠起身坐在时重霜身上,压着时重霜脖颈抬头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葡萄的酸涩气萦绕在鼻尖,元问渠道:“早吗?该铺的路也该着手铺一铺了。何生环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趁现在还是让曹淮序认清一下他将来到底是为谁卖命才好,让他知道坐在万人之上的那个人必须要值得他效忠才行。”
“甚至无所谓是不是皇帝的血脉,是吧,小霜?”
“是。”
元问渠指尖抵在时重霜胸膛,意有所指道:“所以你好好表现,让他们臣服你吧。”
时重霜垂眸深深地看着元问渠上扬的眉眼。
“会的,先生。”
——
万寿节这天格外的热闹。
大抵也是这几年皇帝病得愈重,再加上太后也会出席,故而今年办得便格外隆重了些。今夜没有宵禁,在去皇宫的路上,街上便已经挂起了火红的灯笼,摊贩也比往日里更多了些,人来人往,小孩子的嬉笑声时不时传过来。
时重霜垂下马车一侧的车帷,垂眸把玩着手上的四颗金珠。
“先生已经去了吗?”
驾车的长盈顿了一下,连忙回道:“是元先生那边的人护着去的,属下也不清楚,大抵已经到了吧。”
长盈就是那几个被关起来的暗卫之一,前几日刚被曹淮序完完整整地送回来,办事不力本以为以后半生就要在吉祥居打杂了,不过主子大概是看他马术不错,故而得了个驾车的伙计,长盈内心感动地痛哭流涕。
时重霜闭上眼身体往后靠,听到他的话随意“嗯”了声:“到了地方记得叫两个人去护着点,人多混乱,不要让先生受伤。”
“是,主子。”
长盈扬鞭,马车穿过道路宽广的朱雀大街一路朝着皇宫而去。
此时,皇宫某处的一间屋子,一群人戴着长长的帷帽进进出出,时不时交头接耳试着弹奏一下手边各种式样的乐器听一听音色,为一会的宫宴做最后的准备。
“这琵琶也太新了,我用着还不顺手。”
有人抱怨。
“谁说不是,我的古筝也是新的,都还没适应几天培养出感情呢……”
“这次陛下诞辰宴,太后也会在,可万不能出了差错。”
……
屋里中间被一扇屏风挡着,隐隐约约能听到对面女子的讨论声。
元问渠抱着琴静静坐在角落,隔着帷帽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屋内众人陡然一静。
“虞宫令。”
众人齐齐喊道。
虞罗衣面上带笑,一身女官的制衣,缓缓踏着步子进来,她点点头说:“不必多礼,我只是来这里看看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应道:“都准备好了……”
虞罗衣“嗯”了声,眼神一转看到抱着琴站在角落里的人,面上陡然一沉:“你,手上的琴都旧了,万一弦断了怎么办,到时陛下和各位贵人怪罪下来怎么办?快去找个新的换了!”
还不待他说话,虞罗衣继续道:“算了算了,小福子来,带着他去拿新的琴。”
小福子低头道:“是,宫令。”
“知道你们对自己的东西有感情,但今天不一样,样样都要用上好的,别试图拿你们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在陛下面前露脸,听到没有?”
“……是。”众人面上乖顺地应承。
然而等虞罗衣将一离开,众人虽嘴上不说,但面上还是略显不虞的。
“真是的,往年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怎的今年偏偏要换新的?”
“陛下诞辰,自然要样样都新都好咯。”
“算了,换新的不也挺不错的,你看这些琴啊筝啊,哪样不是上好的,平日里我们想摸还不能呢……”
元问渠一路跟着小福子走到一处偏房,然后就看到前方虞罗衣已经等在门口。
见元问渠到了,虞罗衣连忙过来走近元问渠。
虽然几年不见,但他们其实一直保持着联系,虞罗衣如今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许多事情都是她告诉元问渠的,这几年着实帮了他不少忙。
而如今的虞罗衣已经彻底在宫里站稳了脚跟,身上再不复当年的摇摇欲坠之感,方才一番话说的,倒有些盛气凌人的意味,也不知是在宫里待久了还是怎样,比之三年前,面容上也张扬了不少。
挺好。
元问渠轻笑:“虞宫令,许久未见了。”
听到这话,虞罗衣一时间反倒有些束手无措了起来,他看着记忆里熟悉的人,笑了笑:“您别打笑我了,公子安好。”
寒暄的话没多说,虞罗衣将手上包裹着的琴递给元问渠,面上正色道:“公子要做的事我虽然不知,但……公子万事小心。”
“好。”元问渠将琴抱在怀里,笑道,“赶紧回去吧。”
虞罗衣顿了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宫宴时,小福子会在殿内伺候,若是有什么要安排的,公子尽管安排小福子便是。”
元问渠看向站在不远处望风的小太监,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对方扬起一张还算稚嫩的脸,腼腆地朝他笑了笑。
元问渠刚一回去,就发现屋内原本还闲聊的人已经齐齐站了起来排成几排。
有人见到元问渠,也看不清楚谁是谁了,远远地喊上一声:“喂!我们马上就要过去了,还不快些!”
元问渠没出声,抱着琴站在队伍的最后。
随着一声编钟清脆的声响,四周挂着的灯笼几乎瞬间被一直在旁守着的宫人点起,最前方领头的乐官昂首挺胸地带着他们朝前方大殿走去。
琥珀酒、翡玉盘,灯火如昼,鼓乐齐鸣。
元问渠抬眸看向前方辉煌既陌生又熟悉的大殿,眼神平静。
宫宴开始了。
第121章 给朕杖毙!
启正帝已经坐下了,似乎是随着热闹的气氛他脸上也显得精神了起来,而随之跟在他身后的皇后面上虽然挂着笑容,但眼底的青黑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