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19)
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心思单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元问渠站起来,隔着白纱看向元成煜磨红了的手腕,说:“四四,去把你的药箱拿来,给他收拾一下手腕。”
元四四点点头,出去了。
元问渠看着他关上门,这才走近元成煜,问他:“想不想回去?”
“你们肯放了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元成煜问。
说完还往后曲着腿退了退,离元问渠远些。
无他,就莫名其妙的,元成煜看着眼前这人觉得比看见父皇还要让人紧张。
元问渠点点头,慢悠悠道:“那……我应该说不给我一万两银子你就别想活着离开?”
“你!”元成煜哽住,“一万两,就是太子被绑也不能这么多啊。”
他虽然日常喜欢奢侈,但也不是对金钱毫无概念的傻货。
元问渠被他震惊的表情惹笑:“不过确实有条件。”
“小殿下,要不要做个交易?”
……
莲花峰半山腰。
元成煜手腕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了,此时他正跟在元四四身后,准备离开莲花峰。
也不知道元问渠和元成煜说了什么,莫名其妙,态度就两极反转。
一路上,元成煜都在拉着元四四说话,东拉西扯,但每次都绕不开元问渠,变着法子套元四四的话。
元四四被惹得烦了,板着脸往前走,也不等元成煜。
元成煜连忙在后面追上:“哎!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家方丈的名字呢?”
“还有,你家方丈到底长什么样子啊?好看不?”
“还有还有,方丈他老人家为什么头发是白的啊?”
“闭嘴 !”
……
终于到了吊桥边,元四四抬眼就看到对面守着的几个武僧朝他这边走来。
“四四施主。”几个僧人对元四四行礼。
元四四点点头。
“这次是我们的过失,打扰了方丈的清净,住持令我们将五皇子带回去。”
这几位僧人都是见过元四四的,其中一个就是曾经被时重霜打晕的三师弟。
平日里经常来送食材吃食的也是他,和元四四还算熟悉。
元四四没多说,将元成煜带到就离开了。
反而是元成煜一脸恋恋不舍的表情。
而就在元四四将元成煜带出去后,不久,吉祥居的大门便被人敲响。
随后,一抹青色的身影越过高高的围墙,站在了满是芬芳的院子里。
与走廊里端坐品茗的元问渠对视。
作者有话说:
小知识:平金(盘金)绣是中国刺绣传统针法之一,主要运用于苏绣。属于条纹绣的一种。是用金线在绣面上盘出图案,绣品光亮、平匀齐整,具有富丽辉煌的装饰效果。
第17章 与我合葬
元问渠再一次见到孟瑶青是有些恍惚的。
像是百年风霜不在,故人依旧。
……
嘉元十一年,春,桃花盛开。
戚月窥的尸体被装在冰棺中,历经三个月,终于被抬到了京城。
这个时候元问渠刚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每况愈下。
他已经知道了戚月窥已经到了京城,棺椁就停在将军府,他却没有勇气去见他最后一面。
不能,亦不敢。
将军府三代单传,戚将军早早战死沙场,戚月窥作为唯一的嫡孙,是由老将军一手拉扯大的,后来老将军卸任,戚家全靠戚月窥一人撑起。
戚月窥一去三年,老将军年迈,半只脚入土的人,自听到噩耗后,便撒手人寰,将军府门前的白绫也足足挂了三个月。
寝殿的门被推开,孟瑶青走进来。
“陛下不去见他吗?”孟瑶青隔着屏风问。
此时元问渠只着一件里衣,半靠在床上,面色苍白,眼底是化不开的灰败与憔悴。
他咳嗽一阵,声音轻而哑:“代我去看看吧,国师。”
顿了顿,又说:
“他曾经和我说,郊外宁留山风景很好,百年之后,希望可以埋在那里。”
——“郊外宁留山风景很好,还记得吗,前段时间我向你讨要的赏赐?里面就有这座山。”
——“百年之后,问渠,不要入皇陵,与我合葬。”
左不过物是人非,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才不过三年而已。
放眼周围人,元问渠竟一时间想不出还有谁可以不顾现在元成青的势力,将戚月窥带出去。
思虑良久,元问渠最终将这件事托付给这位来历成谜,已经在大梁当了上百年的国师孟瑶青。
并非孟瑶青有多么可值得信任。
反而正是因为孟瑶青不值得信任,让他多年来在朝堂上毫无亲信,且因为其本身诡异的年龄身世让众大臣避而远之,才能让国师真正地为帝王效力。
他已经是元问渠能想到的最适合去做这件事的人了。
嘉元十一年,仲夏,桃树枝叶葳蕤。
大梁国师带着谕旨出面,阻止了突然出现的五花八门的亲戚对戚家的觊觎,将戚月窥的棺椁正大光明地抬去了宁留山。
又将大部分仆人给钱散走,之后,永封将军府。
将军府门前的白绫也终于撤下。
解决完这件事后,元问渠了了一件心事,余下的事情,就任由造化了。
元问渠之后又病了一场,每天意识混沌,缠绵病榻。
他突然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孟瑶青的情景。
那天的孟瑶青好似也如今天一样,青衣玉冠,竹扇带钩。
元问渠沉默地看着他,端坐廊下。
最终,孟瑶青先开口:“陛下,多年未见,身体安康?”
元问渠眉眼沉了沉,将手里的茶盏放在一边:“阁下找错了人,大梁的皇帝在京城,你该去喊他陛下。”
孟瑶青却笑笑,走进,直视元问渠道:“不,我没有找错,我找的就是大梁的皇帝……”
“他叫,元桢。”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元问渠的眼神就冷了。
“这里没有什么元桢,只有元问渠。”
过去的一切,早就在他心里死去,他现在就只是寒食寺隐居的方丈,一辈子就在这里,直到老死。
“是吗?元桢也好,元问渠也罢……”孟瑶青再一次走进,距离元问渠两步远,“不都是陛下您吗?逃不开的。”
元问渠怒了,匕首架在孟瑶青脖颈间,冷声道:“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总之,别来打扰我的清净,不然。”
“我一定杀了你。”
孟瑶青:“陛下,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元问渠早在他活过来之前做的那一场大梦由那个叫系统444的告诉他了,也没有兴趣再让人念叨一遍。
系统444、住持、元成青、孟瑶青,甚至是他自己身上中的招魂,都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从前的事情还没完。
深夜里他辗转反侧时,耳边似乎都有一个声音在说,想要逃脱哪有那么容易?
但他偏偏要挣脱这枷锁。
是以元问渠不惜为自己画地为牢,偏居一隅,除去每月去摘星佛塔那里压制招魂的毒性,没有什么事情从不轻易离开莲花峰,甚至后来不再踏出吉祥居一步。
以为不过问世事,不听、不看、不想,就可以继续这样逃避下去。
然而他错了。
大概从莲花峰被人误闯,他一时心软救下时重霜开始,一切就已经不再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发展了。
直至今日孟瑶青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元问渠心上忽然泛起一股疲惫,然而即使内心波澜,他面上仍然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元问渠用匕首抵着孟瑶青,一双眼半垂着睥睨着他,冷淡道:“说吧,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可不觉得你是来叙旧的,国师。”
孟瑶青刀架脖颈,面色却平静,说:“戚将军的墓被人扒了,在您离世后的第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