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39)
“哦。”
“先生手可还疼?”时重霜问。
元问渠挑眉:“你果然没走,偷听了?”
时重霜面上略有些羞涩,有种努力维持镇定的严肃,说的话倒是乖顺:“嗯……我担心先生。”
元问渠笑了笑,挑起时重霜的下巴,垂眸看着他,良久,才笑出声:“小崽子。”
时重霜眸光一闪,他此时半蹲在元问渠身前,手搭在元问渠膝上:“不小了,和我一般大的人早有娶妻生子的了。”
元问渠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听到这话笑出声:“说你小还不服气?那你可有喜欢的女子了?”
时重霜复又将头低下来:“没有。”
“连个喜欢的都没有,不是小孩是什么?”
“先生别开玩笑了。”时重霜自觉元问渠在拿他开玩笑,“那先生有吗?有喜欢的女子吗?”
“我?”元问渠一愣,勾唇,“我是寒食寺的方丈,和尚嘛,自然是不该有的。”
“先生做和尚实在是大材小用。”
元问渠哼笑,觉得今夜的时重霜话比往日都格外多了些。
又聊了几句,元问渠说:“夜深了,回去吧。”
时重霜静默了一下,站起来将屋内的大部分烛火剪灭。
临出门前,时重霜看向准备起身向屏风后走的人,问:“先生,我和你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吗?”
元问渠踱步走进屏风后,屋内的蜡烛已经熄了,借着月色,元问渠看到时重霜站在门前,身姿挺拔,即使还未到弱冠,周身气度也已经有了锋芒。
元问渠恍惚了一下。
但也仅是一下,他笑了笑,到底没回答:“夜晚山上冷凉,记得盖好被子。”
时重霜张了张嘴,看着屋内隐隐绰绰银发红衣的身影,抿唇关上了房门:“先生早些休息。”
第34章 和尚不用上厅堂
时重霜并没有离开。
他就独自坐在元问渠禅房的屋檐上,静静看着远方浓黑的山林。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无声地跳下来,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出了禅院,向着来时的山路奔去。
月亮被飘来的云遮挡住大半个,山路难走,没有了月光,元成青打着灯笼慢慢走着。
他身边并没有人,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到底是在深宫待久了的,脚步并没有多快,时重霜不到半炷香就发现了他的踪影。
他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谁?”
元成青眼神一凌。
树上挂着的灯笼忽然掉了下来。
元成青呼吸一紧,走过去弯腰捡起来这掉下来的灯笼,看着上面断裂的绳子,皱了皱眉。
“啪!”
元成青背后一痛,是一个石头突然砸在他背上。
石头在地上滚了滚,落在元成青脚边。
元成青将石头握在手里,面色阴沉下来:“是谁?装神弄鬼!”
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从某棵树的后面传过来,元成青耳朵动了动,手缓缓摸出藏在腰间的剑,一点点靠近树后藏着的人。
元成青将手里的灯笼放在地上,脚步放轻,一点点靠近。
他听觉向来灵敏,已经能听到树后人轻缓的呼吸声。
元成青眼神未变,唇角不经意嘲讽地勾了勾,抬起手中的剑狠狠刺向树后面藏着的人:“去死吧!”
元成青整个人往前一倒,手中的剑刺了个空。
树后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
元成青眼皮跳动了一下,眼中狠戾一闪而过,眼神射向一个方向,提着剑追过去。
并没有追太远,一个身影就停在前方,似乎在等他。
元成青停下脚步,缓缓走进,待稍微看清一点眼前人时,元成青身体放松下来,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元成青语气像一条毒蛇,轻恻恻地说:“假货。”
时重霜转过身,一脸冷漠地看向他:“你是大梁的三皇子,为什么认识先生?”
寒食寺内都说方丈隐居山林几十年,从未离开过了莲花峰,那先生怎么会认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还很熟悉的样子。
元成青挑眉看向他:“先生?你叫谁?元问渠啊,你这样叫他?”
时重霜掀起眼皮看向他。
“我当然认识了,我们之间啊。”元成青顿了一下,吊着眼说,“渊源颇深。”
时重霜微微皱眉。
元成青看到他皱眉,嗤笑一声:“怎么,想知道?不告诉你,假货,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待在元问渠身边?”
元成青靠近时重霜耳边,被他躲开了,元成青没在意,说:“不过是因为你像某个早死的人而已,等他腻了,你该滚哪滚哪去,离我老师远点。”
“老师?”时重霜喉结动了动,说。
元成青笑得更开了,扬脸拿下巴看人:“是啊,老师,你叫先生的人是我的老师呢,手把手教出来的学……呃!”
话还没说完,时重霜眼神冷漠,一把掐住元成青的脖子,慢慢收紧。
“你,敢……”元成青睁大眼,握着剑的手倏地松开,长剑应声落地,元成青手掰这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艰难地说。
时重霜真的敢。
元成青看出来了,脖子上的力道大得出奇,这个人,真的想杀了他。
“杀、了我,元问渠、就、再也不会知道那个人……咳咳,咳咳咳。”元成青脖子上的力道猛地松开,元成青捂着脖子猛吸一口气咳嗽不止。
元成青抬眼愤恨地看向时重霜,然而在看到他眼中的神情后,他整个人像是被震慑住一样,瞳孔剧烈颤抖,抖着唇看向他:“你……”
元成青一时间如鲠在喉,捂着脖子不说话。
疯子。
这个人、这个人……
“啊——”
元成青腰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过来,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同时,他没想到的是,时重霜背后竟然是一个陡峭的斜坡,元成青被踹倒后,及时抓住坡上的一棵枯树,才阻止了自己滚下去。
“你敢!”元成青趴在坡上抱着树,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时重霜。
时重霜眼神隐在黑暗中,面上忽明忽暗,他毫不犹豫地抬脚。
又被补了一脚,元成青整个人彻底往下滚去。
时重霜踹完后,弯腰将地上的剑捡起来,朝元成青滚下去的方向扔过去。
做完这一切,时重霜看也没看,神情平静无波地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至于元成青是死是活?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
……
时重霜回到禅院,院内一片静寂,他坐在元问渠的屋檐上,悄悄掀起一片瓦,待看到床上安稳躺着熟睡的人后,才悄悄离开回房休息。
翌日。
元问渠很早就醒了。
破天荒地没有赖床,在元四四去喊他起床前已经收拾好出来晃悠了。
山中无限好,只是近暮色。
许多树上已经开始掉叶子,堆积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半黄不绿的树叶摇摇晃晃掉下来,正好落在元问渠头上,紧接着周边的树一阵混乱的左摇右摆,枯树叶哗啦啦落下来,带着料峭的寒意。
元问渠无奈地摘下来拿在手上,是一片枫叶,已经红透了。
“方丈,早。”
是小净悬。
元问渠看到他惊讶了一下,上前摸摸他的头:“风大,你怎么这么早跑来这里了?井全可知道。”
小净悬抬起手要抱元问渠:“住持知道,我,我就是不想在前面待着。”
元问渠将他抱起来,比上一次抱他好像轻了些:“为什么?师兄弟对你不好吗?”
“他们很好,我就是,我……”小净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元问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净空住持和井安相继死去,小净悬没有被吓到已经很坚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