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21)
【寺中有事,怠慢之处,还望海涵,四国祭祀一事,五日后再议。——问】
时徽看完信,然后递给几位皇子后,他看向前来传信的僧人:“这位小师父,我等能否前去祭拜住持?也算以表信心。”
前来送信的小僧却摇摇头:“施主,方丈遵从住持的遗愿,不愿对外张扬,五日后,如果各位想去祭拜的话,自可去法堂上香。”
“这几日寺里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谅解。”
时徽点头,道:“这是自然。”
随后让人去送小僧出去。
同样的话在其他三国也在进行。
大梁距离寒食寺较近,其他三国却远。
因此几位武僧一路连夜策马,将信在两日后顺利带给了另外三国派来寒食寺的队伍。
等到四国齐聚寒食寺时,净空住持的后事也算圆满结束。
而此时。
井安与其师兄井全,也即寒食寺新任住持,皆是一身丧服,跟在元问渠身后。
两人是净空住持亲传的弟子,此时也由他们为其师父洗浴更衣,装殓入棺,并在棺木前设粥饭茶汤作为供品。
佛塔方圆百米内已经被武僧重重围住,只有寒食寺的僧人可以进入,只为静待住持火化后为其送丧。
元问渠作为寒食寺的方丈,此时他和其他僧人一样,身上穿着雪白的丧服,和众僧一起焚香礼拜,举哀。
第三日。
逝者入棺,元问渠亲手盖上棺盖,随后,棺木被移至法堂。法堂上挂着帷幕,中间法座上挂着净空住持的遗像,牌位安放桌前。
法堂上香烛不绝,元问渠每天两次上供,通宵守灵已经三日。
第四日。
这天是起棺出丧的日子,天出奇的好,万里无云,像是真应了净空主持“死如出狱”那句话。
之后,便是由寺里年长的僧人做起棺佛事,鸣钟鼓,为住持送丧。
火化的这天是在摘星佛塔前。
元问渠没有上前,远远看着几个弟子亲自将住持火化,并将净空住持的遗骨收拢送入塔内安放。
第五日。
净空住持的牌位进入祖堂,开始受僧人供奉,元问渠去上了第一炷香。
从祖堂出来后,元问渠的衣角被人扯住。
元问渠回身,低头就见小净悬仰着头一脸倔强又委屈地看着自己。
小净悬:“方丈……”
元问渠叹了一口气,将小净悬抱起来,摸摸他柔软的头发。
小净悬的身世他有所耳闻。
他被住持在山里无意间捡到时还是个襁褓婴儿,是住持一手拉扯大的。
住持对小净悬的偏爱有目共睹,只是不知为何,住持坚持不让小净悬剃度,甚至是俗家弟子都没有在寺里挂名。
如今住持离世,对小净悬不亚于亲生父母离世。
尤其是小净悬还看到了住持死前的惨状。
元问渠柔声道:“小净悬,以后……可愿意陪在我身边?”
这样也算了了住持的一桩心愿。
小净悬没说话,双手环绕过元问渠的脖子,脸埋在他颈间无声地哭泣。
……
元问渠将小净悬交给井安,让他俩去后山找师兄弟玩。
等到晚上,井安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净悬回来,元问渠看到后,轻声让他们回房间休息。
之后,元问渠独自坐在廊前,懒散地靠着一侧的柱子,仰头静静地看着鸦黑的天空中一轮圆月,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十五。
再过七八日,就是霜降了,那时四国祭祀正式开始,还需要他出面。
提起霜降,元问渠突然想起时重霜来,也不知现在他在哪,是回到了北秦隐姓埋名以待时机,还是在其他国游荡,积蓄力量……
元问渠一时间想得入神,再加上最近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往往是睁眼到天亮,竟一时间没有发现元四四的到来。
“在想什么?”元四四问。
“时重霜。”元问渠下意识回答出来。
元四四给元问渠披外袍的手一顿,表情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他突然想起来被他忘得差不多的,关于元问渠那个莫名其妙的任务。
“他怎么了?你还挺想他。”
元问渠换了个姿势看月亮,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挺像的。”
以为他说的是“挺想”,元四四心里更不得劲了,他咽了口唾沫,犹豫地说:
“他不早走了吗?一天天的,我跟在你后面伺候你,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念我的好,时重霜就跟在你身边半月,你就这么想他,他给你下迷魂汤啦?”
元问渠奇怪地看元四四一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只说:“你想的太多了,当心思虑过多,长不高。”
元四四:“……”
烦人。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元四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做人就这点不好,一切都要根据身体情况做事,他适应良好,但有时还是会觉得麻烦。
于是给元问渠摆摆手,起身说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了。
临走顺便唠叨两句,让元问渠也早点回去,明天还有事情要他去做呢。
元问渠给他挥了挥手,表示知道。
随后头倚着柱子,眼神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皎洁,洒在地上像落满了白霜。
元问渠散着一头银白长发,在月辉的照映下,整个人都显得朦胧,像是皎皎天上月,美得不似真人。
……在不高兴么?
时重霜一身黑衣,沉默地坐在屋顶上,距离元问渠的位置不远不近。
在屋檐的遮掩下,正好让他清楚地看到元问渠的一举一动,又不被发现。
从摘星佛塔出来后,时重霜并未离开,相反,一直在寒食寺里藏着,等待着北秦队伍的到来。
没想到,北秦没等来,竟然就看到先生从后山急匆匆来到主峰。
上次从莲花峰来,没到一半的路程,元问渠就已经累得受不住了。
而这次时重霜都看到元问渠头上冒冷汗了,那几个一直哭的小僧竟然都没有发现。
时重霜心里皱眉,却不能出来,只能冷眼瞧着那几个小僧在前面跑,默默在心里记住这几张脸。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正事不干,反而一路跟着元问渠来到了净空住持的院子,中途甚至差点被人发现。
时重霜没跟着进去,见元问渠确实无碍,就离开了,直到这两日,才知道净空住持去世了。
时重霜顿悟,想起来上次见到的那个一脸慈祥的老僧,明白了元问渠为什么如此急忙赶来主峰。
但这几日元问渠一直都在主峰。
无论是将住持入棺,守灵还是火化,先生都出现了,并且是在众多僧人面前。
这很不正常。
虽然时重霜不知道元问渠具体的来历怎么样,却也知道他作为寒食寺的方丈,甚少出现在人前。
甚至时重霜直觉元问渠一直在尽量避免与外界交流。
时重霜直觉有事,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却又无可奈何。
他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弱小。
咔哒——
时重霜骤然回神。
原来是先生不知不觉就倚着廊下的柱子睡着了,手上一直戴着的佛珠掉下来也没能惊醒他。
大抵是真的累了吧。
……
月上柳梢头。
一阵风吹来,元问渠睡梦中感到一丝凉意,皱着眉缓缓睁开眼。
然后抬手捶了捶酸疼的脖颈。
手腕上小叶紫檀的佛串紫得发黑,折射出晶莹的光,平白给修长白皙的手增添了几分旖旎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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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时重霜:先生手串掉啦,戴上戴上,我可没摸手???
第20章 旧疾
元问渠在这几天里具体了解了一下关于四国祭祀的细节。
井全也陆陆续续给元问渠说着关于四国祭祀的具体细节,其实相比四国,寒食寺要做的就少得多了。
按照惯例,一般是需要主持出面,与四国大臣商议祭祀举办的地点以及时间,而其他的一切流程和祭祀礼仪,就是这些国家的要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