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咨询所(47)
“当个正常人真好啊...”
虽然当个精神病也还能忍,但是时间太长就扛不住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想当精神病呢。
起床的时候家里没有任何变化,他随便在屋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哼着歌儿收拾了床铺。
在柜子上,放着一个老式游戏机。
红白游戏机?
怎么现在还有这个?
他记得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玩的。
那时候他才几岁?
游戏机要连到电视上,凌历走到门口,却犹豫了。
他对客厅有一种恐惧感,似乎只有这个房间是安全的。
他已经忘了妈妈长什么样子。
“你自己要自愿地出去呀。”妈妈在旁边说。
凌历低垂着头:“为什么啊,我不想去。在这儿不好吗?”
妈妈还在说什么,反正是在劝说他。
凌历非常不愿意。
“你怎么就是不懂我!”他感觉到那种恐惧又要来了,他极力压抑着自己,不要发脾气,可是他好像不是自己了,他冲着妈妈大吼大叫,“你怎么就是不懂!!!!”
“你看看啊,你看看客厅,全是血啊,全是血!你怎么看不见!”
“你知道那儿有,你还让我出去。你知道我害怕,你还让我出去。”说到这里,凌历已经压抑不住哭腔了,“我...我不敢啊...”
微笑着面对恐惧。
凌历缩在床上。
这句话对别人而言是搞笑的话,对他而言却是真正的精神支柱。
说来也挺可笑的,要是他和别人说了,说不定也会被当成笑柄。
害怕吗?
凌历数自己的心跳,一秒六下。
妈妈说:“他不在那儿了。”
凌历趴在床底一动不动不知道多久,天突然黑了。
他说:“这儿挺好的。”
他妈妈说:“你还是要出去。其实你也想出去,是吗,宝宝。”
凌厉心脏怦怦直跳。他只有四岁。
外面很黑。但是他的确很想出去。
为什么想出去?就呆在这里不好吗?
也许是因为妈妈想让他出去。
也许是因为他不想再停滞不前。
“出去吧。”妈妈说。
凌厉试探性地爬出了床底。
外面很黑,和他记忆里的家很不一样。也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小了。
这儿很冷,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奇怪的风声,一股冷库里的味道,那种死鱼死虾死羊死猪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凌厉后悔了,他往后看去,想再钻回床底,可是身后也只有黑乎乎一片——什么都没了。
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身后好像有巨大的怪物喘着粗气,凌厉转身,有什么东西嘀嗒下来,很粘稠,落在他脸上。
凌厉伸手一摸,是妈妈的血。
“太黑了...”凌厉自言自语。
有东西滑腻腻地缠上他的腿,凌厉猛地摔了一个趔趄。
他的鞋子不见了,凌厉一脚踩进一个泥坑。他连忙爬起来,却感觉自己脸前面喷上来一股热气。
凌厉一动不动,屏住呼吸。他前面站着一个怪物,正在四处寻找他的踪迹。
躲起来。
凌厉因为害怕而浑身僵硬。热气离他越来越近了,怪物口中的涎水仿佛否快要滴到他脸上。
脖子上突然开始闪动着金光,这光芒微弱,可是柔和又坚定,照亮了前方的一小块空间。
那种怪物的喘气声突然消失了。
凌厉继续艰难地往前走,直到前面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那是一张床。
越走近,血腥味越浓厚,他往前走,是他妈妈躺在床上睡觉。他踮起脚推了推,想把她叫醒,可是入手只有一片冰凉。
凌厉把被子掀开,藏在被子下女人的躯体四分五裂。鲜血浸满了被子和床。
本应该死去的女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面色苍白的她眼里没有活力,她四分五裂的躯体再也不允许她保护自己的孩子了,她只有两片嘴唇开合:继续往前走啊,宝宝。
凌厉说:妈妈。
他想去摸妈妈的手,可是那只手已经和身体分离了,凌厉一握上去,反而把这只手拿了起来。他沉默着放下,他手抚摸着这张被鲜血浸透的床,才有勇气往后面看一眼。
那是一个巨大的怪物,獠牙暴露,弓着腰穿着粗气,斧子在地上划出鲜血的痕迹。
就是这个东西?
凌厉握紧了拳。
他冲着怪物大吼。
凌厉哽咽着咒骂。
怪物似乎是畏惧着什么,不敢往前。
凌厉离开了这里,身后的怪物仍然紧紧跟着他。
继续往前走啊。
走去哪儿呢?
凌厉觉得茫然,也觉得疲劳。
他走入茫茫的黑暗。身后的怪物如影随形,黑暗如同有实质一样压在他身上。他走过噩梦,走过贫穷,走过失眠,走过焦虑,背上的压力越来越沉重,怪物的喘息声越来越近,直到这东西趴在他的背上。
凌厉背负着千钧压力,头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脚步沉重地抬起。
继续往前走啊。
怪物尖利的獠牙似乎已经要穿破他的脖子,金猪立刻闪耀出光芒。
什么都没有了,凌厉一身轻松,他立刻站了起来,奔跑了起来,血腥味被他甩在身后,风声从耳边刮过。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前面是门,凌厉一把抓住,使劲往后一拽!
他出来了。
凌厉脱力一样倒在地上。
第39章 发烧
唐泽在这个公寓里一直感觉眼睛不舒服,好像蒙了一层灰一样。这个门一开,就好像被喷了一脸汽车尾气,唐泽眨了眨眼睛,才看见地上躺在一个人。
瘦的跟火柴棍一样皮包骨头。
唐泽打死也想不到这九楼开门出来的是凌厉。
不是不让来,非跟着来,这不是熊孩子吗这不是!
凌厉趴在地上,发着烧,已经昏迷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这什么。
“怎么是他啊?!”唐泽无语地说,他检查了一番,“还活着,能喘气,但是发烧了。”
“先把他放到我们的房间里。”
唐泽点点头。
把凌厉背到了十楼,放在了他和张哥的那个房间,本来一进去唐泽又不想出来了,幸亏张哥一力降十会,被强行拽出来唐泽就瞬间冷静了。
“下次还是你进去我在外面等着吧哥。”
张哥说行。
两个人继续往下。两个人探索了一下凌厉在的房间,本来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可惜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而且这次一过来,那种被尾气喷了一脸的感觉也没有了,好像这里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老式居民楼。
唯一特殊之处就是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好像才发生一场残酷的凶杀案。
但是地上却没有血,除此之外,这里有一种很久没住人的气息,虽然很干净,但是缺少人气,就好像很久没人住但是定期请了保洁阿姨来打扫的普通房间。
什么线索也没有。
“继续下楼。”
楼道里仍然是诡异的氛围,张哥拿出了棒球棍,唐泽掏出了自己的匕首。说实话,这个用着不太趁手,关键他没练过,唐泽想着等出去了还是先买一把趁手的榔头。
到了八楼,唐泽敲了敲门,仍然无人应答。唐泽打开包打算拿出了自己的一套开锁工具,还没掏出来,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双眼睛。
“你好。”唐泽还没反应过来,正和这双眼睛大眼瞪小眼,张哥已经挂上了笑容打上了招呼,一边不容拒绝地把门拉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被拽了一个趔趄,连忙把扒着门的手放开了。
唐泽注意到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上都有很多陈年旧伤,一条一条的疤痕重叠着。
“你...你们是谁啊?”
女孩似乎很内向,很久没和人交流的样子,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偶尔拿眼睛瞥一眼他们,又很快移开。
“我们是楼上的邻居,新搬来的。”张哥说,“下来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