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咨询所(134)
心里稍微放下来一点,但还是犯嘀咕,怎么开着开着来下城街了?
下城街,不是什么好地方。出租车车主人多嘴杂,跑的难免遇上点怪事,哪儿都有些说法,但是到了这下城街,怪事尤其多,什么收了一张软趴趴的纸钱,什么拉的客人没有腿,什么后座全是血,什么小孩突然趴到车窗上,什么一路上有个白衣服长头发的在车窗外面追着跑...
他自己不信邪,但是也没兴趣过来探究这些怪事都是真是假。不管怎么样,下城街这条路就是黑,黑就意味着不好走,他过来的时候,心里不是一直想着往南沿街开么,怎么到了这儿了?
一看导航,明白了几分,这条路是离回家时最近的,刚刚拉的那学生去的那学校,离市中心远多了,他对这一块也不算熟,要往南沿街去,刚刚那十字路口得往左拐。本来自己想着留个心眼,结果呢,想着泡面一个走神,跟着导航来了这儿。
外面静得像是死了,车载音乐被牢牢锁在小小的车厢里。漆黑寂静的街道,出租车无声通行。
老刘开夜车多了,胆子不小,夜里送人去殡仪馆都是小事:什么牛鬼蛇神,都是骗人的,别人不想挣这个钱,他来挣!可是今天,他竟然有点害怕了,可能外面的环境是实在诡异,他手机上给老王发了个消息:哥们儿不小心开到下城街了。
信号不好,半天发不出去,只好放弃了,关上手机继续开车,开着开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出去了。外面太黑,他是开得慢,但是这少说也四十分钟过去了,路上的景却没见一点变化。老刘额头上渗出冷汗,下城街就一条大道,直直开过去就行了,别说什么十字路丁字路了,就是个拐弯都没有,怎么开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头。
“可能是太黑了,看不清楚。”
自我安慰了一声,他去看导航,导航不知道什么时候信号也不行了,上面表示自己车的红点颤动着,又往前开了十分钟,那小红点还是原地蜜蜂翅膀一样颤动着,就是不在街道上挪一下。
“导航怎么坏了?”
他伸手点了几下,看见红点动了,不仅动了,还开始疯狂地绕圈,画出来红色的轨迹不停重叠。
他赶紧把导航关了,再打开的时候,又看见一个蜂鸣式颤动的小红点。
没办法,继续往前开,不知道又往前开了多久,听见轻微的刺啦一声。
这刺啦声不太寻常,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外面挠车门。
往外面一看,什么也没有,可能是树枝刮到车门上了。
刺啦声从微弱变得清晰起来,间隔也越来越短。他这才发现那种划拉声是从哪儿传来的,是车载音乐坏了。热歌放的是男女合唱的喊麦,劲道十足,现在这刺啦声掺杂在里面,人声扭曲着,诡异非常,关又关不掉。他正调的时候,本来空旷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心头一惊,猛地踩刹车。定睛一看,前面还是一片乌黑,只是空旷的街道,是自己看错了?
“师傅,去海宁城。”
神不知鬼不觉,一个声音又蚊子哼一样在耳朵畔响起来了,几乎叫人以为是错觉。转头一看,一张苍白的脸、一只血红的手一齐贴在副驾驶的窗玻璃上。拦住车的是一个妇女,头上血赤糊拉,这一下给老刘吓够呛,愣在那儿了。就这愣神的功夫,外面的人急了,啪啪地拍打着玻璃,慌乱之中再一晃眼,哪儿来的血赤糊拉呢,就是个普通的人,只是头发杂乱,脸色疲惫苍白。窗户上面的血手印也没了。
他犹豫了一下。
这女人紧紧贴着车窗,他要是一开车把人刮到了,自己还得赔钱。他摇下车窗,‘收车了’几个字还没说完,女人就已经坐了进来。
老刘一愣,自己不是锁了门了么?没等他多想,那女人又开口了:“师傅,去海宁城。”
他有点心慌,不再说什么,发动了车。他从后视镜里看这个乘客,只见她身上沾着泥水,把他的副驾驶都打湿了,但是他也不敢说话,这客人头发散落着,衣服有拉扯的痕迹,应该刚刚和人起了不小的争执。这人大半夜到这地方,还和人打了一架,又自己坐车,到底什么情况?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机械怪异的男声从对讲机里传出来了,他听出来这是老王的声音,只不过掺进了许多诡异的杂音,而且被对讲机扭曲成了一个很怪的音调,就好像老王掐着嗓子学公公说话一样。
“对讲机可能坏了。”
注意到副驾驶的乘客也转过头盯着对讲机,老刘尴尬地解释了一声。
老王的声音刺啦刺啦的,有点听不清楚,好像隔得很远。
“胆子...火车洞...恶性杀人案...”司机只来得及听见这几个字,收音机里就又是刺啦一声,声音被拉到了一个诡异的调子,然后完全消失,寂静中过去了两秒,男声又响起来:“人都给.....公安局......”
老王那捏着嗓子的声音和中间夹杂的针刮玻璃的刺耳声音,给老刘听得龇牙咧嘴。话语七零八落,搞不懂老王在说什么,他今天遭受的惊吓够多了,老王还来学太监说话。他刚要伸手关了对讲机,肩膀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了,转头一看,副驾的乘客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他:“去公安局...师傅。”
这下,再没有绕圈,一条大路宽又阔,直直开出去了。
第106章 夜(2)
夜里十二点四十,滨泽市公安局看守所。
梁费睡觉一向很香,在看守所里也能打起来呼噜。
迷迷糊糊之间,梁费好像听见一滴又一滴水掉到地板上的声音,被吵醒了。
啪嗒。
哪来的水?
他迷糊之间睁开眼睛,朦胧间对上一张灰白的脸。
立刻清醒了。他头上吓出了冷汗,猛地坐起来,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有。
看错了?
夜色里,金属栏杆闪动着灰色的光。
是这东西?他疑虑地四周看了看,确实什么都没有。
“妈的。晦气...”嘟囔了一句,他又重新躺下。
被这样猛地一吓,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种惊悚感始终无法淡去,他嘴里又骂了两句给自己壮胆,闭上眼睛想赶紧睡着。看守所条件一般,床就是一块硬木板,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垫子,但是梁费一向适应能力很强,五大三粗,也不在意这些,在看守所里睡觉,和在家睡觉没什么分别。
可是这次,他那良好的睡眠派不上用场了,一种很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他有感觉到一种视线,谁在盯着他!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又是什么都没有...
嘀嗒。
耳边传来水声,环绕在四周,手摸上一堆湿哒哒的东西,触感像是...头发?他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扔开被子,什么都没有。
他明明明看见了!
是厉鬼找他来索命来了......
他站起来冲着空气破口大骂:“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老子不怕你!狗娘养的,死了老子也再杀你一遍!我*你*!有本事滚出来!”
背后传来一阵奇怪的触感,好像头发从背上缠绕而来。梁费骂得更起劲了,但是这也是在掩饰心中隐隐的恐惧。
“吵什么?”
负责看守的警察推开了门。他刚入职不久,还没有练出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面对这种恶性杀人犯很没好气,“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嚷嚷什么呢?!”
他打开灯,看到梁费背对着门这边站着,姿态像是在和谁吵架。他皱着眉,喝道:“闭上嘴,回到床上!”
梁费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还是冲着空气破口大骂,警察用力拍了几下门,咣咣咣,这下把梁费砸醒了。警察厉声问:“你在干什么?”
梁费沉默着,仍然背对着警察,似乎是被吓得不敢动弹了。饶是如此,他还是半晌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贱人找我来了。”
“说什么呢?”警察皱着眉看了一圈,他怎么觉得今天晚上的看守所似乎很潮湿,还隐隐有些奇怪的臭味,尤其是梁费这一间,总有一股凉气,跟开了十七度的空调似的。
梁费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