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银河(74)
祁汜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面前的包厢门却突然被打开,余归桡一瞬间跟他站得极近,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眼眸向下斜睨着他。
祁汜的心跳顿时加快,不小心后退了一步,差点要跌倒,却被眼疾手快的余归桡抓住手腕向前拉住。
祁汜眼中被抓住的惊慌之色还未散,下意识道:“我……”
余归桡眨了眨眼,最后一点醉意也没有了,他的眼睛沉沉地看着祁汜,在说话之前,先放开了他的手。
一旦不再任自己醉,理智就迅速重回,余归桡平静地看着祁汜道:“你担心我回不去吗?”
祁汜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道:“嗯……”
“我刚刚觉得把你丢在这里不太好……”
余归桡点点头,平静道:“我没让付京业过来,自己叫了车,应该快到了,一起走吧。”
既然都已经专程跑回来,祁汜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便和余归桡一起上了车。
好在,余归桡虽然看起来清醒了些,但似乎已经十分累了,一上车就阖上了眼,没有要和祁汜长谈或叙旧的意思。
这样祁汜反而轻松了很多。他借着余光小心打量安静闭上眼的余归桡,觉得一年多的时光还是让这个熟悉的人变得陌生了些许。
轮廓更深了,面容更成熟了一些,一年前余归桡虽然已经有很足的气场,但脸上的少年气还未完全褪尽,现在闭着眼,却已经有了凌厉的轮廓。
但是蓦然让祁汜鼻酸的是,他好像瘦了。
就在祁汜静悄悄地看着,几乎已经开始要发呆的时候,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余归桡却忽然开口了。
他的酒意大概还未完全消散吧,声音听起来沉沉的,仿佛叹息一样。
余归桡道:“祁汜,你过得好吗?”
祁汜的眼眶猛然一热,侧过了脸,小声道:“挺好的,你呢……?”
余归桡依然闭着眼,没有睁开,也没有回答祁汜的问题,长长地“嗯”了一声,又恢复安静了。
车没有多久就到了目的地,祁汜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他从前租过的那一栋。
余归桡下了车,简单地解释:“你搬走以后,我在这边住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刚回国,这里的东西最齐,就先回这边了。”
祁汜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反正都已到了这里,便打算看着余归桡进屋再离开。
他离开这栋房子已经超过一年半了,那个时候为了向屹群和工作的事焦头烂额,离开时也没怎么好好收拾。
由于从事艺术行业,祁汜的家居也很有职业特质,因为走的时候来不及费心收拾,墙上还能看到用无痕胶贴的便签,落地置物架中还有一些漏掉的杂志,付京业当时说程彤会派人来做全面清扫,没想到这些也都还留着。
祁汜在客厅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还有一些寄过来还贴着国际运单的箱子,这才恍惚意识到,面前的人几天前还身在一万多公里以外的地方,连名字都是一个遥远的符号,缥缈如虚物,而现在伸手就可以碰到。
余归桡的举止间都已经是很清醒的状态,酒仿佛已经完全醒了,祁汜便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告辞。
他明明没喝酒,但此时却也觉得昏沉沉的,只怪这个房间的空气和味道都太熟悉,无孔不入地往祁汜的心脏渗入,让祁汜变得贪婪蠢动,也变得难过不安。
就在祁汜打算开口告辞的时候,余归桡忽然转了过来,看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淡淡地道:“祁汜,这么晚了,你就在休息一晚吧,房子定期有人收拾,很干净,你睡在客房就行。”
“我……”祁汜愣了愣,有些犹豫,余归桡却忽然径直走过来,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中有太多东西,离得近了,看起来很亮,但又模糊不清。
祁汜下意识闭了眼,以为余归桡要吻他。
可是最终,余归桡只是抬起手,摸了摸祁汜的头发,又将手掌顺着往下,但最后却只停在祁汜的耳朵上。
余归桡轻轻碰了碰,然后道:“睡吧。”
第67章 第64章 两峦相让成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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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以后,祁汜躺在曾经熟悉的房间里,觉得心绪繁杂,完全没有睡意。
余归桡让他留下之后,翻出来了一些洗漱用品,又将一双干净的拖鞋递给祁汜,对他道了晚安,就径直回了房间。
他本来是不放心醉酒的余归桡,但最后却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
祁汜叹了口气,他心血来潮地赶往北京,连假都是在起飞前请的,自然没有住的地方,余归桡实际上帮他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但是随之也给他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祁汜自己也没有想清,他究竟是想来了却一桩心事,还是自欺欺人,自投罗网。
仅仅一墙之隔,祁汜睡不着,也不可能在这个环境里睡着。
就在祁汜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刚刚酝酿出一些睡意之后,却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
余归桡的房子,隔音条件自然很好,祁汜也很熟悉,所以他想连自己都能听到,那边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祁汜犹豫了半晌,他从来没见过余归桡醉酒的样子,因此对这灾难级别的量级不清,但对余归桡的担心最终还是压过了所有顾虑。
祁汜轻轻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找到余归桡特意拿给他的拖鞋,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如果不是心里微微有些预料,祁汜想自己大概会被这样的场面吓到。
但是因为提前有所准备,因此祁汜站在门口,看到房间内一片狼藉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余归桡的房间门并没有上锁,想来也没有什么好防备祁汜的。祁汜轻轻推开门后,往屋内看去。
房间里一盏灯也没有开,但是余归桡没有拉上窗帘,而月光从落地窗倾泻而下,铺满了整个地面,因此房间并不暗。
余归桡躺在窗边的地毯上,被子有一半裹在身下,还有一半乱七八糟地卷在床上;他连睡衣都没有换,只是把外套脱了,衬衫松松垮垮地从裤腰中扯出来,纽扣也散了,像在睡梦中梦到了什么不太高兴的事情,便如小孩一样任性地皱着眉。
祁汜没有多看,但余归桡的睡相一向很好,而这样掉下床也没醒,想必是酒精残存的作用。
祁汜有点犯愁,不知道是否该把余归桡叫醒。
这样睡下去必定会感冒,但是祁汜又不想面对半夜被余归桡发现自己跑来他房间的情况。
但是,余归桡看上去睡得很沉,短时间内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且床也不太高,祁汜觉得自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搬上床。
他绕到余归桡身侧,地毯上有一个小小的抱枕,余归桡掉下来时刚好将头摔在上面,有可能也是因此才没醒。
这让祁汜很容易找到受力点,他轻轻蹲下半跪在余归桡面前,一只手绕过脖子,搭到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半环在背后,几乎把余归桡圈在怀中。
但是因为余归桡很高,祁汜实际觉得很吃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因此离得更近了一些,他的脸贴着余归桡的脖子,呼吸轻轻喷洒在他隆起的漂亮喉结上。
祁汜的心跳顿时变得很快,他侧过头,看见余归桡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和修长的脖颈,看到那漂亮的折角和轮廓,一时间微微愣神。
从很早之前,祁汜就一直觉得,脖子是余归桡身上最性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