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银河(12)
“我不是这个意思。”向屹群沉默了会儿,最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想去就去吧,总之是你的事情,但小汜,你刚回国,又出身社会没有多久,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也不过只比我早了一年而已…”祁汜有些怔愣地看着向屹群,“怎么了,不就只是吃饭吗?你怎么会这样说?”
向屹群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道:“对不起小汜,我最近太累了,和父母呆在一起,每天都听了很多他们的话,可能想得有点太多了。”
有些压抑的静谧逐步在车内变密,疲乏仿佛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祁汜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景,光影在他身后倒退,照得人流动在路过明暗的交界之间。
这城市太大了,如果不是站在高层,想要看到什么总是需要仰头。
一直到眼眶酸涩,但也看不到云端。
祁汜忽然转过头,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向屹群,缓缓地道:“祁浔之前跟我说,有一天晚上看到你在SKP吃饭。”
空气仿佛瞬间完全凝滞了。
向屹群的手一僵,喉咙发紧,有一刻几乎完全说不出话。
他提了提嘴角,避重就轻地道:“你姐姐吗?怎么不打个招呼?”
祁汜的心里猛地一沉。
祁浔和向屹群其实只见过一面,并且祁浔对向屹群并无好感,当然不会上来打招呼。
她是祁汜的堂姐,从小到大的关系其实仅能算一般,但是在祁汜父母离婚前后,祁汜处境艰难孤立无援,是这个姐姐忽然出现帮了他很多。
在祁汜回国时,祁浔没有打招呼来接机,恰好碰到了向屹群,但是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打了个招呼后就十分冷淡地离开了。
“不合适。”
这是祁浔对向屹群和祁汜说的最多的评价。
其实第一次和祁汜提起的时候,祁浔的原话后还有一句——
“还不如……”
正在专注倾听的祁汜忽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祁浔愣了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实际上,当天晚上祁浔给祁汜发来的消息并不确定,只是附带了一张照片,并不清晰。
祁浔说:
「有点像,你看是吗?」
尽管祁汜几乎确定祁浔心中已有肯定的答案,这样说不过是为了他留一个不太难堪的台阶;但他确实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人确实是向屹群,半个小时之前刚和他发消息说正在加班的向屹群。
餐桌对面坐着一位女士,从外拍进去看不清神色与面容,但是祁汜认得这间餐厅。
大学时代,祁汜曾在这周围吃了很多次饭,呼朋引伴,心情不好的时候,漫无目的地消耗了很多时间。
他也曾站在高楼,不用抬头往上看,只顾着眼前的背影。
祁汜能够感觉到向屹群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但向屹群平时的工作压力本来就很大,家人从半年前又重病住院,想必日常生活也并不轻松。
“祁浔说看到你在忙,就没有去打扰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祁汜突然就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甚至还没有抛出炸弹,但就已经被狼狈的硝烟呛得心肺生疼。
可是他们已经订婚了,只要从这一点想下去,祁汜就会觉得茫然。
还有一点的害怕。
好在向屹群会解释,他当然会解释。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向屹群状若无意地道:“是吗?那下次我们专门请姐姐吃饭吧?”
他转过头对祁汜笑了笑,“那天晚上刚好和客户在一起,那家餐厅的特色菜很好吃,有机会我们也可以一起去。”
“客户吗?”祁汜轻轻地重复道。
“嗯?”向屹群笑得温柔而英俊,“是啊,不然我怎么会在那么贵的地方吃饭?”
祁汜顿了顿,转过了头去,过了半晌之后才轻声地道: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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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大家!这周有点事去成都了呜呜,更新晚了,下周(这周? 会三更的!
第10章 第10章 冷却的容量
“你就这样跟他说了?连句质问都没有?”
祁汜按住自己的额角,过了好久才疲惫地道:“姐,你别管这么多了,我自己能处理好。”
闻言,祁浔在对面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才轻叹一口气,“好吧,小汜,我不是要插手你的事情,我只是……”
“我知道,姐姐。”祁汜打断她,忽而认真地看着祁浔道,“我明白。”
祁汜所在的工作室在朝阳,离国贸很近,祁浔正好有事路过,约他在公司附近喝咖啡。
秋天的银杏落了满地,有一片打着旋飘在祁汜的杯边,他便盯着那干燥的落叶出神,眼睛放空,而咖啡已经冷了。
祁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道:“小汜,你的事情我当初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到现在也没什么好再说的,虽然我依旧不赞成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不过不只是我觉得他有问题,更重要的我觉得你根本没有那么……”
“姐。”祁汜掐了掐眉心,带着几分疲倦地再次打断了她,“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我,向屹群真的已经很好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觉得已经非常幸运。”
祁浔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的咖啡都已经快凉透,但是谁也没有回到温暖的室内的意思。
祁汜拿起手机打字,祁浔的注意力短暂被吸引,见状缓缓地皱起眉头:“你在给向屹群发消息?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祁汜放下手机,摇了摇头,简短道:“没有,在和朋友商量周末去吃饭。”
祁浔有一些讶异,但随即迅速高兴起来,“哪个朋友?你和以前的同学联系上了吗?”
祁汜再次摇头,笑了笑,却没有再开口了。
他迅速地喝掉了凉透的咖啡,感觉胃部被一股冷流包裹,浑身都泛起寒气来。
祁汜裹紧外套,还是打了一个冷战,转过身对祁浔道:“走吧姐,我送你上车,我要回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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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次和项目顺利沟通之后,余归桡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本来他就是能力高任务重的负责人,偏偏项目的下一个阶段是最耗费精力的数据收集时期。
然而祸不单行,从下半年开始,国家一直提倡的“科教融合”忽然被研究类院校大举搬上台面。
本来之前相对来说都是得过且过的事情,现在却要分出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完成。
余归桡忙得连和祁汜的约定都一拖再拖,却还要从牙缝里抽出时间指导所里分配的两个研究生写论文。
这不得不让他怀念起从前只用一周去学校上一次课完成任务的时候。
学生写的东西,如果让余归桡找出符合事实的形容词或许会显得他太刻薄,但基本也相差不离。
但余归桡又没办法完全不管。毕竟已经到了他手里。
余归桡把眉心都快掐出红印,在看论文深呼吸的间隙,他突然想到和祁汜回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在夜晚秋雨的屋檐下,祁汜说自己变了,用的是有些缓慢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