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164)
果不其然,长须男子说道:“你所见也未必是真的,更何况一气化三剑罢了,算什么厉害?”
“我二十年前,宗门内有一件要事要我绕道魔域,再去东海。”
“途中遇见玄都的徐斡料理叛徒,他一人独斗十余人,都是体健精壮、法力充沛的魔修。”
“他先赤手空拳与那些人缠斗拆招,我搁着好几里,瞧见他打斗的痕迹。他那些对手都相当的厉害,出手又极其的狠辣,我看他年纪轻轻,以为他必输无疑。”
“哪想到他与人混战到了三百招后,忽然长啸一声,一拳打在地上,顿时地动山摇,一下塌陷了好大一块的地皮。”
“与他相斗的十几个人,全都被他气波震撼,吐血不止,僵死当场。”
“如此实力,你说是那白衡厉害,还是这徐斡厉害?”
女子说不上话来了。
真要相较,一拳打死十几人的徐斡显然是比白衡要厉害得多了。
青衫老道听到这,问道:“兄台如此夸赞玄都的徐道友,想来关系非同小可。”
长须男子颇为洋洋得意的说:“正是。后来我和他再在东海机缘巧合相遇,我与他乃是过命交情的异姓兄弟。”
一阵沉默中,棚外雨势渐小。
忽有笑声,极其突兀的从茶楼的里处传来。
此笑声先是一声,断续一停,众人齐齐朝着笑声的来处看去。
说话的年轻男子不坐棚内,而是坐在茶楼里。他说道:“你要说那徐斡这百年里远有进展,较他自身而言,或许确实如此。可却不能说白衡荒废百年,远不如他。”
此时阴雨绵绵,室内一片昏暗,隐隐只看出此人身穿一身金白劲服,腰悬宝剑一柄。五官藏在昏黑的阴影里,不过气势逼人,好似不过瞧他两眼就会自身矮一大截,自惭形愧。
长须男子怒目瞪他:“你笑什么?”
再看这来历不明的小子桌前是一盘炸香的蚕豆、一碗爆炒的兔肉辣丁,一盏滚烫的茶,连酒都没有一坛,如此寒酸,想来不是什么成名的高手。
长须男子见他不搭话,更是怒火丛生,心想:这小子懂得什么,不过是身在南陵城听旁人吹捧了天清门的白家,就觉得谁比谁更强了,竟敢出言笑他,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就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长须男子森然冷笑:“好,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小兄弟要不来指点指点?”
手一翻动,一柄手掌长度的短刀在他手里闪过,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劝阻,咻地一声紧跟着噗的一声,这短刀暗器便直直地钉在了那人的桌前。
年轻男子仍不为所动,像是半点没有被惊到。只是淡然抬碗,他慢饮一口,说道:“我指点你有什么意思,你既不是徐斡。”
意思是说,这长须男子既不是徐斡,就算指点了他,长须男子恐怕仍不服气,觉得还是徐斡远胜白衡。既然如此,不管指点与否,都没有意义。
长须男子道:“你我各抒己见,自然是只能拳脚下见真章了。”
年轻男子想了想,他将茶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道:“好,我来指点指点,拳脚倒是不必了。”
手中茶碗已空,他随手一掷,碗碎声脆的同时,一柄长剑出鞘,寒芒闪动,细碎小雨混在剑意掀起的微风中扑面而来。
众人齐齐觉得面前重影一晃,桌前无人,他飘然闪至长须男子的面前。
那剑如冷月高悬颅顶,实在气势磅礴。
长须男子眼至可心未至,想要抬手去挡已是慢了不知多少招。一颗心突突地抢跳个不停,一个硕大的念头无比清晰“我三刀真人纵横多年,没想到今日要命亡于此”,懊悔和恐惧之情还未油然生出。
一声金戈脆响,是年轻男子收剑回鞘,问道:“指点够了吗?”
长须男子瘫软凳上。
年轻男子又是一声问:“他强还是我强?”
长须男子生死关头神魂未定,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自然也就无法回答。
棚外哒哒的有人冒雨跑来的声音。
江研跑进棚内,目光先在外人脸上扫过一圈,最后看向这年轻男子,他立刻大呼小叫起来:“白衡!抚云塔下乱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喝茶?!”
白衡微笑道:“今日可不是我在惹是生非,我自然有心情喝茶。难道这也要管着我吗?”
这一声惊呼,不亚于天边的响雷。
江研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上去就拽了白衡往外走,嘴里零零碎碎的说:“唐师妹和一个散修兄弟打得不愉快,下了擂台转身又在台下打起来了,赵师弟去劝架,昆仑剑宗的宋师弟也在。”
“结果塔上下来了个太墟天宫的恶女人,那好看的妖女一见昆仑剑宗的宋师弟,就说要划花他的脸,剥掉他的皮。”
“几个师兄弟全都打她不过,你快去,再迟了去,今天我们天清门和昆仑剑宗的都要被这个坏女人弄得颜面扫地了……”
白衡听着江研接连变换了“恶女人”、“妖女”、“坏女人”,不掩惶惶之色的同时还被“恶女人”的美色所迷不忘添上一句好看,心下好笑。就也跟着去了。
等两人走后再走远,胖道人惊魂未定:“原来他就是白衡,原来他就是白衡!难怪、难怪,还真是——名不虚传。看来出门在外,还是得谨言慎行。”
青衫老者阴恻恻道:“可这位兄弟不算说错,他的身法确实快得无与伦比,可是和这位兄弟所说,徐斡一拳打死十余人的战绩比起来,那可就差得远了!”
“这是实话,他为什么不承认,反而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了。”
“哼,就算他堵得了你我的嘴巴,堵得了悠悠之口吗?这南陵城不待也罢,老道我走了,后会有期!”
长须男子侥幸捡回一命,但不见得心里服气,反而愈发肯定白衡有名无实。恨恨道:“要不是他突然抽剑攻来,而真刀真枪生死以斗,我也不见得一招落败!”
他故意将这一声喊得尤其响亮,甚至带上了法力,故意要走远不久的白衡听见他的这一声质问。
结果阴差阳错间,木棚晃动,一声轰隆巨响,支撑木棚的几根支柱齐齐断裂,满堂桌椅爆裂,连着四周的几个水缸也都碎成残片。那高大木棚咣当倾斜砸落,棚下几人狼狈窜逃而出。却见原地水缸中的几朵荷花仍矗立无损。
长须男子一愣:“怎么可能。”
一行人怔愣当场。
徐斡一拳以气劲震碎那十余人的心脉,自然是强劲无比、非比寻常。可白衡如何做到一剑未出,损物而不伤物,还叫在场四人毫发无损?!
实在是诡异至极、恐怖至极!
长须男子这时想起白衡最后问的那句轻飘飘的“他强还是我强?”,他心中已有答案,一时间心情难以平静。
青衫老者走得很快,长须男子虽与他素不相识,但也紧随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瞧着模样似是也要出城去。
一会儿功夫,散得只剩下了胖道人和斗笠女子两人,斗笠女子不久后再告别,原地就只剩下了胖道人一人。他不明所以,瞧着将近正午,再进了酒楼,叫掌柜照着白衡的菜单再上了一份。
他没尝出有特别的滋味,坐到天黑,也就上楼去睡觉了。
第162章
白衡和江研走出去后不久,听见了那长须道人刻意提高音量的这句话。白衡淡然一笑,不予理会,随即楼倒人散,一会儿就将此事忘记了。
白衡随江研走去,一开始是江研前白衡后,走不得几步,慢慢就变作白衡前江研后。江研跟他不上也不说,只加快步伐,心中羞恼,暗自揣测白衡用意。
抚云宝塔共有八层,本是佛教大能铸造,寓意八识,八面塔檐皆镀鎏金,远远望去金碧辉煌。塔下人来人往,所见之人或背负长弓,或身携稀奇古怪的武器,皆是远道而来参加这万宗会的修仙者。
江研问道:“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不去和师娘、师父说?我还当你还在路上呢,刚才那恶女人打得厉害,王师弟叫道:‘诶呦我们打她不过了,快去找白师兄来!’我说:‘白师弟不在。’王师弟说:‘怎么不在,我早上还见到他在城南的有福来喝酒,你快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