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兄长的遗产(90)
郝誉甩出绳镖。
浸泡在绳索里的鲜血污血尽数甩出来,绳镖刺破雨,铿锵之余重重敲击在上空!
天空,宛若投入一枚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
修克感觉吹到自己脸上的风雨都因郝誉的攻击漂移片刻。可这一切对孩子来说,还是过于抽象了。
郝誉也不着急在这种让修克明白一切。
他叫修克站在原地,甩出绳镖的同时,自己也借助小腿力量跃起。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衣物在雨中冒出大量烟雾,肌肉与力量的线条伴随种震撼的钟声响起。
天空再次振动。
精神力战斗的世界终于以俗世可以窥看的方式出现在修克面前——他第一眼完全想不到这是战斗,无数在雨里平面化的房屋耸立成五面体,波光不断从它们表层折射出来,与雨水造成的反光叠加在一起。
它们并非肉身概念上的眼睛。
但确实在修克进入的瞬间,转动所有雨水与水光上摇晃,折叠到空间线上的白点,转动,投来注视。
【郝誉。好久不见。】它与郝誉打招呼,亲切和蔼,【这位是你的继承者吗?】
郝誉不会回答。
他踩着无数光前进,修克对战斗的理解在这一刻全部瓦解。在他的视野中,那些水珠不断形成朦胧的花朵,在幽暗的林擒从间闪烁,天幕间堆积这幽暗晦涩的红光,局部松散出一些幽蓝色空灵。
敌人在哪里?
刚刚又是谁在说话?
这不是一片平静的……风景吗?
“凝神。”郝誉冲过修克身边,修克却产生错觉。在他的感知中郝誉正是从自己身边往前杀敌,而下一次却从自己身后冲来。
未知与熟悉长辈的异化,无一不让这个年轻雌虫惊惶。
郝誉再次冲刺到修克身边,他像习惯在一个永无止境的圆盘上奔跑,第三圈时一巴掌呼在年轻崽后脑勺上,“瞎想什么呢?”
【郝誉,你还是这么粗鲁。】
“你给我闭嘴。杀你三次,屁话还是那么多。”
修克:“什么时候杀了三次。”
郝誉必须承认自己不会教孩子,他对实战教育的理解就是军雄那套:把徒弟带到战场上,将寄生体打到半死,再让徒弟给寄生体最后一刀。
“行。你站在这里等我。”郝誉握紧绳镖,懒得废话,娴熟冲进一片光幕中,剁吧剁吧地开始屠宰流水线——修克就是看不到啊,孩子不是不好学,而是到这一步精神力的战斗,他完全两眼一瞎,琢磨半天都觉得自己在风景中。
【你在想什么呢?】
“谁?”
【嗯。非要说的话,我也是军雄的搭档。】
“……你不是寄生体吗?”
【以前是,现在也可以是。】寄生体的声音悠悠地,结合声线中若有若无的刺穿声,诡异中带着平和,【你喜欢郝誉。】
“没有。”修克果断否认,但接着他警惕自己声音太大,触发郝誉的注意力,心虚低声道:“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会爱上军雄呢?】寄生体温柔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很快,他折射出一个雌虫的投影。刹那间,修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误认为是亚岱尔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很像那位亚岱尔……哦,应该说,亚岱尔像我才对。】
寄生体温和地伸出手,露出一张平和宁静的脸。他并非伊瑟尔那类第一眼惊艳的类型,比容貌更讨喜的是气质。
他站在光幕与雨水折射出的万千光彩中,修克甚至能看清楚他蓬松头发上翘起的梢尾,嘴唇上刚被水雾滋润过的唇纹。
【想听听我与郝誉的故事吗?好孩子,不少军雄也会和寄生体来一次……】
“听个狗屁!”
郝誉再次冲出来,暴怒绳镖刺穿光幕。奇怪的是,他翘着一只手指,在手指中间一颗水珠正从白色转为浓稠的黑色。修克等到郝誉走进,才发觉那水珠因吃掉郝誉的血,才变成漆黑色。
“找死我了。喏。修克。”
郝誉伸出手指,将打得奄奄一息的寄生体展示给修克看,“你来给他最后一击。”
修克眨巴眨巴眼睛,呆愣在原地,看看郝誉手指上漆黑的水珠,再看看郝誉,再看看水珠,又挨了坏脾气军雄一巴掌,“看什么,赶快结束。”
郝誉确实不擅长实战教育。
他迄今为止就没带过徒弟,认真考究,修克还真能算开山大弟子。
开山大弟子.被爆头三次之多的可怜小蝎子,认认真真掏出郝誉递给他的镖头,在水珠上戳一下。
——惨叫从水珠中迸射出,修克下意识捂住耳朵。
圆滚的水珠炸出大量更细小的碎末,郝誉抬起手,展开精神力,一切水渍像撞上空气墙,在半空停滞、滚落,最后重新蜷缩成一个水珠球。
雨幕停滞。
尚未落回地面的雨水,宛若逆流而上的鱼,他们蹿回云层,在太阳光照耀下消融蒸发。
刚刚那颗水珠确实是入侵寄生体之一。
“寄生体……还可以这样吗?”修克的世界中再次破碎。他忽然觉得墙和水管里钻出的尸体不再可怕,寄生体总会藏在想也想不到的地方,“那这场雨,不会流到饮用水里吗?全城的雌虫都会被寄生吗?”
“讲道理,不会。”
郝誉道:“寄生体的繁衍方式是分裂,分裂会让本体实力虚弱。当然,吃几个雄虫就能补回来了……利用分裂出的新寄生体和饮用水,造成全城性寄生,估计要吃掉几百个雄虫才能补回来。”
修克大致懂了。
他羞愧自己苦学的体术在这场战斗中一点作用也没有,同时羞耻自己差点相信寄生体的鬼话,而战斗结束后,这点羞耻转变为好奇心与大胆,“叔叔。你真的和寄生体那个……嗯,就是那个。”
郝誉一言难尽地看着修克。
他忽然觉得军部人才库在收录人才时,忘记补智商测试。
“还有空想这个。”郝誉严肃道:“它刚刚给你看了什么?说出来。”
修克不疑有他,道:“一个和亚岱尔先生有些类似的雌虫,他们长得不像,但气质很像。叔叔?郝誉叔叔。”
郝誉陷入了沉默。
他想,他知道寄生体展露的是谁。
“回家去吧。”郝誉对修克道:“放你独自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真的吗?”
郝誉揉乱愚蠢孩子的头发,“走吧。带你去杀点笨蛋寄生体。这种高级货,确实为难你看明白怎么打了。”
回去,他,要干死这群王八蛋寄生体。
第七十二章
疗养别墅。
白岁安陷入了长久的宁静,他没有心思做习题,拿着笔一戳一戳,满手都是汗。书本在风雨中翻动几页,很快,他的雌父上前关上那几扇被吹开的窗户,蹲在地上用拖地布擦拭水渍。
“雌父。别做了。”
亚岱尔坐在另一处沙发上,武器不离手。就连一直住在单间的伊瑟尔.南都被喊道大厅,四个雌虫沉默坐着,各有各的心事。白岁安再翻看好几页,目光落在靠墙的深空机甲驾驶模拟器上。
水气氤氲,显露出墙面另一出空白的轮廓。
白宣良并没有因亲子的招呼停下家务。他要让自己忙碌起来,陀螺般旋转在大厅,不是拖地,检查窗户之间的缝隙,烧茶,准备果干。
果干因天气,有些潮气。
白宣良正好找到借口,打开厨房的烤箱,将果干重新烘干一遍。伊瑟尔全程看着,中途时不时发出几声嗤笑,显得格外看不起白宣良。
不过,亚岱尔在这里,伊瑟尔也没胆子做出欺负白宣良的举止。他更着急试探亚岱尔来到郝誉身边,是否将自己过去的行径说出来。
“你和他?”
亚岱尔斜眼看过来,屋顶上的雨珠嘣嘣弹响。
伊瑟尔心中古怪感觉和不适更强——全场只有他存在这种感觉。无论前往亚岱尔家穿上何等华服,伊瑟尔在亚岱尔姓氏面前都低一等。而修克的生父,那位与面前亚岱尔同一个蛋壳钻出来的雄虫,总轻描淡写拍拍床铺,让伊瑟尔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