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88)
萧晓瞳孔一缩。
他安排下药的小二在这里,那刚才那两个离开厢房的“小二”是谁?
“……糟了。”他跺脚,“又被他们跑了!”
*
薛成璧用了一出李代桃僵,早在店小二进来下药时,便与小二换了衣饰、换了身份,装作小二的模样混了出去。
现在,他们早已换了常人的装束,做了易容,装作一对普通兄弟,就这么混出城去。
周瑭迟疑:“哥哥,你说萧晓看到客房里那场景,不会误会什么吧?”
薛成璧:“误会?”
“我们把衣服脱得到处都是,还把人塞进被子里,装得好像…好像……”
周瑭看过那本教导男女之事的小册子之后,对男女之事总算有了点实质性的理解,腼腆地有些说不下去。
薛成璧偏要追问:“好像什么?”
周瑭赧然:“好像我们俩一起睡在被子里一样。”
“那又如何,又不是没有过。”薛成璧淡道。
周瑭像狗尾草逗了一下似的,叫道:“那不一样,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已就忘了,哥哥也快快忘掉。”
薛成璧道:“三天前刚发生过的事,我很难忘记。”
果然,秋闱前那天,他们就是同床共枕了!
周瑭脸一红,又一白,嘴巴闭得像蚌壳。
他悄悄窥探薛成璧的神色,发觉公主面上一切如常。
薛成璧注意到他的视线,回眸询问地“嗯?”了一声。
周瑭忍不住问:“那天我睡着后,可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薛成璧脑海里划过少年的手落在他胸腹时的触感,呼吸微滞。
他转回头,目视前方:“并无。”
周瑭脖颈上悬挂的刀消失了。他彻底放松下来,脸上重新扬起轻快的笑。
“刚才在马车旁的时候,哥哥就知道有人盯上我们了吧?”
“嗯。”
“其实我们直接跑就好了,轻功比我好的也没几个,那些人肯定追不上我们。”
“京城高手如云,不可如此托大。”
“唔。”
周瑭不说话了。
他总觉得,公主这么做有点多此一举。
若萧晓误会了他们有暧.昧关系,哪怕只是一小会儿的误会,都像是在玷污公主的清白,让人怪不舒服的。
不过,公主做事总有公主的道理。
总不可能是故意让萧晓生气才那么做的嘛。
周瑭放弃探究,遗憾道:“就是可惜了我的烧鸡腿没带上……”
薛成璧凤眸掠过一道笑意。
在路过一家糕饼铺子时,他买了京里时下最流行的奶酪樱桃,递给周瑭。
周瑭久居山中,城里许多新出的花样没见过。又兼乡试结束,他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周瑭兴致很好,看什么都觉新奇有趣。
他每看向什么东西,哪怕只是多看一眼,薛成璧都会替他买下。
周瑭咬了一口果脯,看到对方手里提着抱着的大包小包,愁道:“这么多我吃不下,该浪费了。”
“可以带回去。”薛成璧道,“再说了,还有我。”
薛成璧有时不爱进食,不过真要吃起来,食量很大。
周瑭还记得公主小时候一口一个飞快把景旭扬给他的糕点全部吃光的场面。
一个食量大又不挑食的人跟在身边,身为喜欢尝鲜的吃货,周瑭总是很有安全感。
于是他放心了,只要是薛成璧买来的他都会尝一尝。许多都是吃一口丢一个,剩下那些,包括被他咬过一口的残羹,都进了薛成璧的肚子,没有半点浪费。
他们路过了一家万器阁。
万器阁卖刀剑,卖峨眉刺、双钩、拂尘……卖一切江湖上传说中的武器,京中爱武的公子哥见了都挪不动步子。
周瑭自从学了刀法,便对兵器起了兴趣。但老夫人从来不许他进万器阁,总说“哪有姑娘家家的舞刀弄枪”。
无数次呵止之后,周瑭好像被训练出了习惯,即便老夫人不在身边,也踟蹰了脚步,不敢进去似的。
薛成璧瞥他一眼,率先迈进了万器阁。
周瑭犹豫了一下。
薛成璧再次扣住他的手腕,一拉:“进去看看。”
周瑭道:“若是逛得时间晚了,萧晓封城找我怎么办?”
“我教你翻城墙。”薛成璧勾唇。
这时候,他又不怕“京城高手如云”,不怕有人追上来了。
午后的暖阳里,薛成璧微笑里藏着自信,又有那么一点坏,看在周瑭眼里好像在闪闪发光。
周瑭心思微动。
“……好啊。”
他顺着薛成璧的力道,抬步跨过了万器阁的门槛,好像跨过了一道别人强加给他的界线。
他们相伴着在万器阁里闲逛了许久,直到夜幕低垂。周瑭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热情,看见什么都喜欢,薛成璧差点就捏着荷包把这间万器阁全买下来了,还好有周瑭拦着,才没做出惊世骇俗之事来。
周瑭最后只选了一只精致小巧的弩。
薛成璧眉头微拧:“可是那些你都喜欢。”
“喜欢又不代表着必须拥有,”周瑭把小弩系在腰间,心满意足地笑了,“我只要拥有最喜欢的就好了。”
薛成璧一怔。
周瑭喜爱着很多人与物,他嫉恨每一个周瑭所喜爱的,可周瑭却说,“喜欢的又不代表着必须拥有”。
除了“最喜欢的”。
“那你最喜欢的……”
薛成璧似乎想问什么,又止了言语。
他最后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运起轻功,飞驰在屋檐瓦舍之间,落在一家酒楼的歇山顶上。
放眼望去,繁星漫天。因有尘世间的灯火映照,京城里的星星不比山中明亮,但在人潮喧嚣中觅得这等静谧的小空间,又有喜爱之人为伴,更显弥足珍贵。
周瑭平躺在房檐上,拿着小弩,眯起一只眼对准夜空里的星星模拟射击,嘴里配上“咻咻”的箭音。
和京里任何一个小郎君没什么两样。
薛成璧越来越能真切地体认,他的“表妹”一直都是个少年,日后会长成与他相同的男子。
真相来袭得突然,又那么顺理成章。
以至于他一点都不怪罪周瑭瞒他,而是责怪自己,那么多次周瑭几乎都把真相摆在他面前了,他却没有察觉。
认知的混乱结束得很快,薛成璧没花什么时间去纠结性别之分。
那一夜暴雨倾盆,他心思却如明镜般清晰——不论周瑭是男是女,自己对他的情感都不会有所改变。
然后薛成璧开始思索周瑭需要男扮女装的原因。
周瑭出生在庚子年的惊蛰,是日天降异象,出生的男婴多数夭折,司天监被篡改的卷宗……
或许那些男婴并非因为受惊而亡,而是人为的。
或许是司天监推衍的天象算出了什么,才派人杀死了惊蛰诞生的男婴,后来又为了遮掩暴行,便篡改了卷宗里男婴的死因。